月光被雲層割碎,斑駁地灑在生產隊上。
楚耘——曾經的雲瀾間諜楚江。
此時他站在第七分隊新建的了望塔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木牌。
兩個月風吹日曬,他原本白皙的皮膚已曬成古銅色,粗布工裝洗得發白,袖口還沾著白天修水渠時蹭上的泥漿。
楚耘雙手並攏,比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鼓起腮幫子往雙手合起的一條細縫用力一吹,一陣悠長的響聲發出,就像是某種奇怪的鳥類鳴叫。
隨著楚耘發出信號,很快便有了回應。
遠處傳來三聲鷓鴣叫——兩短一長。
他眼神一凜,轉身隱入陰影。
動作輕盈得像隻夜貓,連草葉都不曾驚動。
老槐樹的虯枝在風中簌簌作響。楚耘剛在樹後站定,一道黑影便從樹冠飄然而下。
月光勾勒出來人輪廓。
黑色勁裝緊裹著精瘦身軀,腰間彆著雲瀾製式的蛇形匕首。
趙鷹臉上蒙著黑巾,隻露出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在看見楚耘的粗布衣裳時瞳孔驟縮。
“隊長?”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驚詫。
兩人相距三步,卻仿佛隔著一道深淵。楚耘的草鞋沾著新泥,趙鷹的皮靴纖塵不染;
楚耘的掌心布滿老繭,趙鷹的指節纏著防滑的鹿筋;
一個像剛從田埂歸來的農夫,一個仍是暗夜索命的幽靈。
樹叢裡閃出趙鷹的身影,他一把拽住楚耘。
“隊長!為什麼這麼久都沒給我們發信號!我們還以為……”趙鷹話說一半,便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是大夏朝廷的人盯得太緊?連隊長你都不敢貿然行動?今晚才能尋了個機會給我們發信?”
麵對趙鷹的提問,楚江卻笑了。
“小趙,我們以後還是彆聯係了,我怕工友們誤會……”
月光下,趙鷹的臉色慘白。
他臉上的表情異常精彩,從一開始的錯愕、變成了憤怒、然後又回歸嚴肅,短短一瞬表情瞬間切換,比變臉還精彩。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
“是不是被監視了?這裡是不是有高手盯著?!隊長你被盯上了?!”
“隊長若是你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
楚耘卻笑了,他純粹是被眼前這位老隊員給逗樂了。
這笑容讓趙鷹愣住。
他與隊長共事已久,隊長從來都是冷著臉的。
“沒人脅迫我。我是自願的。”楚耘拍拍腰間新彆的紅布條。“小趙,你看看這個生產隊。”
他指向遠處還亮著燈的掃盲班,窗紙上映著工人學寫字的剪影;又指向那一大片已經快能收成的紅薯地。
“這裡每個人,都是為自己乾活。”楚耘的聲音有些發顫。“你見過北境那些餓殍嗎?我見過。可在這裡……”他抓起一把土。“這土裡能長出養活人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