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木窗的縫隙斜斜地灑進來,在粗糙的木板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小晴緩緩睜開眼睛,睫毛輕顫,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光線驚擾的蝶。
她眨了眨眼,意識漸漸回籠。
風寒帶來的滾燙感已經消退,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無力。
仿佛有人抽走了她全身的筋骨,連指尖都沉甸甸的抬不起來。
她下意識想抬手揉眼睛,卻發現手臂軟綿綿地在被褥裡輕輕抬了一下便乏力地墜落,連彎曲手指這樣簡單的動作都顯得格外費力。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明明腦子已經沒有了高燒時候的混沌,此時因為休息良好,醒來後頭腦一片清明,但身體卻異常乏力酸軟。
“小姐醒了!”
耳邊傳來春桃驚喜的聲音。
小晴微微側頭,看見春桃正端著一杯溫水快步走來。
小丫鬟今日梳著簡單的雙髻,發間隻簪了一朵淺粉的絹花,襯得她圓潤的臉蛋愈發可人。
春桃動作輕柔地將小晴扶起,在她身後墊了幾個軟枕。
小晴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身下墊著厚厚的棉褥,雖然樸素卻很乾淨。
她靠坐著,任由春桃將溫水送到唇邊。
小口啜飲間,小晴的目光掃過整個房間。
她很快便發現了其他奇怪的地方。
這是一間不大的木屋,四壁都是用粗糲的鬆木板拚接而成,隱約還能聞到木材特有的清香。
牆角擺著一個半人高的木櫃,上麵放著她的藥箱;窗邊有一張粗糙的木桌,上麵攤開幾本書冊,旁邊還擱著一盞油燈。
不僅僅是身子底下的床變了,連這個房間也不再是之前驛站裡的房間。
耳邊,還能傳來遠處略顯嘈雜的聲響。
這些,都和之前驛站裡的那個房間不一樣。
再加上身體傳來的奇怪酸軟感,如果不是有春桃、夏荷兩個丫鬟在,她都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睡著的時間裡,被人給擄走了。
“夏荷,快去請黃公子!”春桃扭頭吩咐。
一直守在門邊的夏荷立刻應了一聲,轉身匆匆推門出去。
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帶進來一陣帶著草木清香的風。
小晴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隻穿著素白的中衣,外罩一件淡青色的薄衫,衣領處繡著細小的蘭草紋樣。
長發散在肩頭,有幾縷還調皮地翹著,顯然睡了很久。
她剛想開口詢問,木門再次被推開。
十一大步走進來,今日他穿著一身靛青色的粗布衣衫,腰間束著一條深色腰帶,打扮得像個尋常的農家漢子。
但那俊美的臉和通身的氣度,卻與這裝扮,還有簡陋的木屋有些格格不入。
“醒了?”他在床邊坐下,伸手自然地探了探小晴的額頭。“燒退了。”
小晴愣愣地看著他,杏眼睜得圓圓的,襯著那張還帶著睡痕的小臉,活像隻迷路的小鹿。
她的嘴唇微微張著,似乎有滿腹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晨光裡,能看見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和眼中尚未散去的茫然。
十一擺了擺手,兩個丫鬟非常懂事地退出門外,還帶上了房門。
十一坐在了窗邊,笑著給她解釋。
“這裡是鹿省生產隊,哦,因為這裡靠近鹿角城,這邊的人也管這裡叫做鹿角生產隊。”
“啊?”小晴愣愣地眨了眨眼,她並未說出心中疑惑,但十一還是瞬間從她那雙圓溜溜的杏眼裡讀懂了她的意思。
“沒錯,你睡了一覺,我們就到地方了。”
“這……這不對吧?”小晴大眼睛裡的茫然神色更加明顯了。“從京城邊界的驛站到這鹿省生產隊騎馬趕路,最快也得兩天。”
“若是乘坐馬車還會更久,用時起碼還得多兩三倍。”
“沒錯,你睡了兩天。”十一笑道。
“你舟車勞頓、加之為江小雪施術操勞過度,加之又受了風寒,在驛站裡發了高燒,三位大夫都說你需要好好休息。足夠安穩的睡眠是養好身體的根本。”
“但鹿省生產隊這邊的瘟疫可不等人,我們晚到一天,這邊的情況就會惡化一天,在這方麵你才是專業的,應當知道我們應該儘快趕來。”
“所以我便決定,抱著你騎馬趕路,以最快的時間來到這邊。”
“當然,包括那兩個丫鬟,也是騎兵帶著騎馬趕路的。”
“你睡得可香了,我全程抱著你騎馬趕路,你根本就沒有醒來過,連外頭的兩個丫鬟都在馬背上吐了好幾回。”
小晴杏眼裡帶上了茫然。
她又不是沒有試過騎馬趕路,江小雪好幾次都是抱著她騎馬趕路的。
這東西根本就和騎馬的人武功強弱無關,馬匹奔跑的顛簸根本避免不了。
要不然,前麵她也不會休息不好。
是她不想休息嗎?休息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