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廠督、司禮監掌印太監、閹黨黨首以及皇帝的貼身太監——魏忠賢，終於抵達了此地。此刻，原本正襟危坐於營帳內的顧秉謙，聽到魏忠賢的聲音後，急忙站起身來，腳下生風般朝著大帳之外疾步而去，一點都不像是一位七旬老人。
不多時，但見那春風得意、滿臉笑容的魏忠賢穩步踏入大帳之內。顧秉謙趕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禮道：“魏公公您來得可真是恰到好處啊，許大人剛剛搜集到了一些至關重要的證據，公公若是有暇，不妨與我們一同聆聽。”
魏忠賢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然後步履從容地向著主位快速走去。待到行至主位前，他輕輕一揮衣袖，便施施然地端坐了下去。緊接著，他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地環視著四周在座的諸位官員，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彌漫開來。
隻聽他用尖銳的聲音說道：“本督此次乃是奉聖上之命，代天巡視江南。不想一路走來，竟發現這江南之地商業異常繁榮，可謂是富甲天下。
然而令人驚詫的是，那些江南的士紳和商賈們，生活竟是如此的驕奢淫逸。他們身著華麗的綺紈衣裳，每日所食皆是山珍海味，且從不厭倦；出行之時必定乘坐八人抬舉之大轎，歸府之後更是入住寬敞奢華的七間九架大宅。甚至有些人為博得美人歡心，不惜一擲千金，揮金如土。這般逍遙快活的日子，恐怕就連咱們至高無上的萬歲爺也難以比擬呀！
本督才疏學淺，著實未曾聽聞過區區商賈之人亦能身披綾羅綢緞，享受如此榮華富貴。不知這是否符合我大明的祖訓規製呢？還請在座的各位大人替本督解惑啊！”
由於北邊揚州的任何信使都被經驗豐富的錦衣衛搜查了出來，所以，此時的南京一眾官員對於魏忠賢在揚州所犯下的種種惡行毫無所知。因此，當他的這番話一經脫口而出時，在場的某些官員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紛紛開口反駁道：
“魏公公此言實在是荒謬絕倫！我大明朝立國已有兩百餘年，一直以來都秉持著與民休息的政策，這才使得江南地區的百姓能夠過上如今這般滋潤的生活。而這一切，皆是得益於曆朝曆代的先皇聖明以及江南地區各級官員的辛勤努力和治理有方啊。公公有所不知，每當遇到災荒之年需要賑濟災民、或是搭建道路橋梁等公共設施之時，您口中所謂的那些商賈巨富和士林紳士往往都會率先響應官府的號召，不僅慷慨解囊出資相助，更是不辭辛勞地親自參與其中，可謂是儘心儘力、功不可沒。相比於公公您所說的那些微不足道之事，這些才是真正值得稱道和讚揚的呀！又何苦對他們過於苛求呢？”
確實如這些官員所言，當一個人的身家地位到達了一定高度之後，如果其還能心懷天下蒼生，心甘情願地為普通老百姓辦實事、為朝廷儘忠效力，那麼對於他們在物質方麵的些許追求，自然也就可以適當放寬限製和約束了。畢竟隻有讓百姓們都富裕起來，整個國家才能隨之變得更加強大繁榮、昌盛富強啊！
但是......
魏忠賢似乎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為滑稽可笑的笑話一般，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捧腹大笑起來。那笑聲響徹整個殿堂，震得在場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笑罷，他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位正自鳴得意的官員，嘴角還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大聲質問道：“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至極啊！可我倒是想問問，既然如你所言，他們皆是義商、義紳，然而當本督親自前往揚州徹查曆年以來的賦稅情況時，這些被你讚譽為義商、義紳之人，竟然連一文錢的賦稅都未曾向戶部繳納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這幫所謂的義商膽敢犯上作亂，攻擊朝廷欽差，試問，他們的義又義在何處了？”
話鋒一轉，魏忠賢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原本眯成一條縫的雙眼猛地睜開，射出兩道淩厲的目光，仿佛要將眼前的這位官員刺穿。
他不等眾官員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再者，九邊重鎮的糧餉常常供應不足，才有了開中法，結果呢？這些鹽商富得流油，而邊疆官兵糧餉始終無法得到保證。還有，那些駐守在遼東苦寒之地的將士們，每日都在用自己的生命與敵人拚死搏鬥，有了他們，才有了安定、富庶的江南，這些都是他們創造出來的。
可是，當國家麵臨危難之時，這些你口中所說的義商、義紳們又身在何處呢？他們正在自家的溫柔鄉裡沉醉不醒，夜夜笙歌，紙醉金迷。他們勾結官員，私設鹽場，使得私鹽在市場上泛濫成災，搞得官鹽都賣不出去，進而無法收到足額的稅銀。加上你們這些當官的，故意隱瞞人口數量，為私鹽的泛濫大開方便之門。他們有什麼資格享受這榮華富貴？那些在邊疆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憑什麼要忍饑挨餓，挨冷受凍？這便是你們所謂的功勞？這便是你們所吹噓的政績嗎？簡直是荒唐至極！”
此時，徐縉芳早已被魏忠賢這番言辭氣得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隻見他惱羞成怒地抬起手來，用食指怒指著魏忠賢，破口大罵道：“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閹奴！到底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如此跟我們說話？你不過就是一個沒了卵子的太監罷了，懂得些什麼？太祖皇帝當年親手製定下的皇明祖訓裡可是明文規定，咱們的士紳階級乃是享有免除賦稅之特權的！你這無知小兒，莫非想要違背祖訓不成？再說了，那些士紳們出錢出力替朝廷，地方官府造橋修路，難道這些不就是另一種繳納賦稅的表現嗎？還有，你說的什麼私鹽，本官一概不知。”
魏忠賢哈哈大笑，說道：“這個時候你倒是和我講皇明祖訓了？咱家發現，你們這些當官的，表麵宣揚仁義道德，背地裡卻爭權奪利、行為腐化。比我們這些沒了卵的更加肮臟，腐臭。許顯純，你繼續查案吧！再與這些人多說幾句，咱家都嫌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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