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皇家票號江南總號。
一座氣派的三進院落，朱紅大門上懸掛著"皇家票號"的金字匾額，門前兩尊石獅威武雄壯，彰顯著非同一般的地位。
大堂內，新任總掌櫃趙明遠正襟危坐，麵前坐著十餘位衣著華貴的江南商會代表。氣氛有些凝重，茶幾上的香茗已經涼透，卻無人動筷。
"諸位遠道而來，趙某深感榮幸。"趙明遠拱手道，臉上帶著官方式的笑容，"皇家票號江南總號已正式開業，還望各位商長多多支持。"
為首的一位白須老者——蘇州絲綢商會會長沈老爺，輕撫胡須，不緊不慢地說道："趙掌櫃客氣了。皇家票號乃朝廷欽命，我等自當全力配合。隻是有些具體事宜，還望趙掌櫃明示。"
"沈老請講。"
沈老爺眯起眼睛："聽聞皇家票號要在江南推行"崇禎寶鈔"，取代我們用了幾十年的銀兩和銅錢。這...恐怕有些倉促了吧？"
趙明遠早有準備："沈老爺多慮了。"崇禎寶鈔"乃朝廷新政，由皇家票號全額銀兩背書，可隨時兌換，比市麵上那些雜亂的私鈔、會子要可靠得多。更何況，用紙鈔交易，總比攜帶沉重的銀兩方便吧？"
"話雖如此，"另一位商人插話道，"但我等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信"字。這紙鈔剛推出，百姓能信嗎？我們收了紙鈔，萬一..."
"萬一什麼？"趙明遠聲音一沉，"難道諸位懷疑朝廷的信用？"
眾商人麵麵相覷，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沈老爺輕咳一聲，轉移話題："趙掌櫃誤會了。我們隻是擔心推行過程中的困難。比如，皇家票號的存貸業務，利率如何定？對我等商號有何優惠？"
趙明遠微微一笑："這正是我今日請諸位來的目的。皇家票號對商戶存款，年息三分；貸款則視規模和信用而定，最低五分，最高不超過一錢二分。比起那些高利貸，已是極為優惠了。"
"這..."眾商人低聲議論起來。
沈老爺沉吟片刻："趙掌櫃，實不相瞞，我等江南商戶，與本地錢莊、票號已有多年交情。貿然轉投皇家票號，恐怕..."
趙明遠不動聲色："沈老爺的意思是，皇家票號還比不上那些小錢莊？"
"非也非也，"沈老爺連忙擺手，"隻是生意場上，人情世故，趙掌櫃應該明白。"
趙明遠放下茶杯，正色道："沈老爺，我且問你，如今江南各錢莊、票號，哪一家能有皇家票號的實力？哪一家敢保證存款萬無一失？更何況，朝廷已有明旨，自下月起，所有官府交易、稅收，均需使用"崇禎寶鈔"。諸位若不提前適應，到時候豈不手忙腳亂？"
眾商人聞言，神色各異。有的憂慮，有的思索，也有的暗自盤算。
沈老爺長歎一聲："趙掌櫃所言極是。隻是...老朽還有一事不明。聽聞朝廷近日在江南大力推行"攤丁入畝"，又在整頓鹽鐵茶絲等行業。這些舉措與皇家票號，是否..."
"沈老爺果然消息靈通。"趙明遠點點頭，"不錯，這些都是朝廷振興經濟的重要舉措。皇家票號作為其中樞紐，自然責無旁貸。諸位若能配合，朝廷自有重賞；若有阻撓..."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一時間，大堂內鴉雀無聲。
最終，沈老爺打破沉默："趙掌櫃直言相告，老朽敬佩。皇家票號既是朝廷意誌，我等自當儘力配合。隻是有些老規矩，一時難以改變，還望趙掌櫃體諒。"
趙明遠微微一笑："沈老爺放心，朝廷深知改革非一日之功。隻要諸位真心配合，細節上自有商榷餘地。"
會談在表麵的和諧中結束，但雙方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場博弈的開始。
與此同時，江南某縣。
一隊官差正在丈量一片良田，旁邊站著幾名衣著樸素的農民和一位麵色陰沉的中年男子——當地的小地主劉員外。
"大人，這塊地明明隻有三十畝，怎麼丈量出四十五畝？"劉員外不滿地質問道。
領頭的官差——一位麵容剛毅的年輕縣丞冷笑道："劉員外，你糊弄彆人可以，糊弄不了朝廷的尺寸。這塊地確實是四十五畝，你少報了十五畝，按律當罰！"
"大人明鑒啊！"劉員外連忙陪笑，"這地是祖上留下的，一直就記著三十畝，可能是先祖丈量有誤..."
"少來這套！"縣丞厲聲道，"你劉家在本縣隱匿田畝之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次是奉朝廷"攤丁入畝"政策清查，容不得半點馬虎。這十五畝地，補繳三年稅銀，另罰銀五十兩！"
劉員外臉色大變："大人，這...小人實在無力承擔啊！"
"無力承擔？"縣丞冷笑，"劉員外，你家的進項，本官略知一二。這點銀子，不過是你一個月的花銷罷了。"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縣丞抬頭望去，隻見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壯漢正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走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大膽！"縣丞厲聲喝道，"何人敢在公務時鬨事？"
為首的一個大漢叫囂道："我們是來替劉員外討公道的！你們這些狗官，仗著朝廷撐腰，胡亂丈量，敲詐勒索，欺壓良善！"
縣丞麵不改色："放肆！本官奉朝廷之命清查田畝，乃是正當公務。爾等若敢阻撓，便是抗旨不遵，罪加一等！"
"少來這套！"大漢揮舞著棍棒，"我們早就聽說了，這什麼"攤丁入畝"，不過是朝廷想出的新法子，變著法兒多收稅罷了！鄉親們，咱們不能再忍了！"
周圍聚集的農民們議論紛紛，有人被煽動，開始附和。
縣丞見狀，立即命令隨行的衙役："拿下這些刁民！"
衙役們剛要上前，那群壯漢已經衝了過來。一場混戰在所難免。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鞭響劃破天際。
"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