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子爵的礦區開工儀式辦得極儘奢華。
紅毯從莊園大門一路鋪到礦場入口,香檳塔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倫敦上流社會的貴族們舉杯談笑,仿佛這不是一座即將吞噬無數勞工生命的礦場,而是一座金礦的揭幕慶典。
邵庭站在人群邊緣,指尖輕輕摩挲著酒杯邊緣,琥珀色的眸子冷淡地掃過那些虛偽的笑臉。
"菲茨羅伊少爺!"史密斯子爵大步走來,假發上的發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真高興您能來參加我的開工儀式!"
邵庭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子爵大人的事業即將蒸蒸日上,我怎能不來祝賀?"
史密斯得意地捋了捋胡須,壓低聲音道:"說起來,還要感謝您割愛這塊寶地。第一批礦石已經開采出來了,純度比預想的還要高。"
"是嗎?"邵庭故作驚訝,"那真是恭喜子爵了。"
他的餘光瞥見不遠處的西裡爾。
管家先生一身黑色禮服站在樹蔭下,灰藍色的眼睛始終鎖定在他身上。
"對了,"史密斯突然湊近,酒氣混著香水味撲麵而來,"女王對您最近的表現很滿意。或許..."
他意味深長地拖長音調,"您之後有興趣加入東印度公司的董事會嗎?"
“你要知道,除了華國以外,還有大片的領域等著我們去開拓,那些地方都藏著金子!”
邵庭的指尖微微收緊,玻璃杯發出細微的脆響。
他真恨不得把史密斯捅死。
"承蒙厚愛,"他微微頷首,"不過這種事,還是等礦場穩定後再談吧。"
史密斯大笑,油膩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明智!年輕人就是沉得住氣!"
邵庭淺笑,端著酒杯緩步走向人群。
"啊,菲茨羅伊少爺。"溫斯頓伯爵夫人用扇子掩住紅唇,藍眼睛裡閃爍著微妙的光芒,"聽說您最近和女王走得很近?真是令人意外呢。"
"我作為土生土長的英格蘭人,能為陛下效勞自然是我的榮幸。"邵庭微笑,語氣謙遜。
"哼。"一旁的霍華德勳爵輕哼一聲,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帶著審視,"華裔貴族能走到這一步,確實罕見。"
他的用詞挑不出錯,但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仿佛在評價一件稀奇的展品。
"霍華德,"海倫娜夫人假意嗔怪,"您這話說的,菲茨羅伊少爺可是憑實力獲得陛下青睞的。"
她轉向邵庭,紅唇勾起:"不過.."扇子輕輕一合,"我聽說史密斯子爵對您那塊地可是垂涎已久呢。您就這麼讓出去了?"
邵庭麵不改色:"商業合作罷了,子爵大人比我更懂得如何經營。"
"真是大度。"海倫娜意味深長地笑了,"換作是我,可舍不得呢。"
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邵庭的脖頸,像一條吐信的蛇。
不遠處,幾位銀行家聚在一起,時不時朝這邊投來目光。
"那就是菲茨羅伊家的繼承人?"
"聽說他父親死得蹊蹺,我估計是史密斯那家夥..."
"噓,小點聲。他現在好歹是女王麵前的紅人。"
"暫時的罷了。東印度公司那群鬣狗,遲早會把他啃得骨頭都不剩。"
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邵庭的耳朵向來靈敏。
他抿了一口香檳,酒液在舌尖泛開苦澀的泡沫。
是啊,父親說的果然沒錯,就算他真的一步步退讓,這些人也從來不會對他高看。
真是恨不得把他們都炸死在現場,邵庭眼裡閃過一絲狠厲。
"菲茨羅伊少爺。"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邵庭轉身,對上了蓮恩·愛德華澄澈的藍眼睛。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淡粉色長裙,金發盤成精致的發髻,看起來純潔無瑕。
"蓮恩小姐。"邵庭微微欠身,"您今天真美。"
蓮恩的臉頰泛起紅暈:"父親說您會來,所以我主動提出要過來看看您。”
她突然壓低聲音:"你要小心呀,父親他們最近商討關於菲茨羅伊家族的爵位以及改革。"
“我覺得您還是早日繼承爵位比較好,畢竟...”
"蓮恩!"愛德華子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過來,親愛的。"
蓮恩渾身一顫,匆匆行了個禮:"失陪了,菲茨羅伊少爺。"
邵庭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微冷。
"少爺。"西裡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側,"該走了。"
邵庭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即將被鮮血浸染的土地。
"是啊,"他輕聲道,"該走了。"
開工儀式後的第七天,瑞福河邊地的礦場已經晝夜不停地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