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季剛到,深圳這邊還是濕熱難耐。羅燕拎著文件包回到辦公室,顧不上擦汗就推門進來:“啟德行那邊,有一條消息。”
李向東抬頭,眼神一瞬間收緊:“哪邊?”
“江南那個加工子廠,你記得吧?他們2019年剛收的。現在運營不善,廠長被換了兩輪,聽說已經在內部悄悄找買家。”
“江南?”李向東腦中迅速閃過幾個名字,“我們原來最早的那個老客戶群體,不就是他們現在供貨的?”
羅燕點點頭:“而且消息是我老同學透的,不太可能假。”
他沉默片刻,轉身拉開白板,用紅筆圈了一個區域:“如果我們拿下那個廠,就等於插旗插回去了。”
一旁的王哥皺眉:“啟德會放手這麼關鍵的地方?你不覺得蹊蹺?”
李向東卻笑了:“真是好地兒,他們不會賣。賣的,隻能是燙手山芋。”
王哥聲音壓低:“萬一是坑呢?比如說賬麵工齡、設備報廢率、水電稅務問題?”
李向東淡淡一句:“局,也要看誰拆。”
他站起身,眼裡帶著一種久違的鋒銳:“對我們來說,這不是買廠,是買命。”
辦公室一時間靜了下來。
羅燕輕聲:“他們想斷我們主業的命根,咱們就從他們身上拆條命回來。”
會議室的百葉窗半掩,陽光斜照在桌上的投影圖上,羅燕按下遙控器,語速平穩卻帶著壓迫感:“我們測過,啟德那條江南產線若並入,收購成本在120萬左右,設備可修複,但至少要另投50萬作工藝改造。”
李向東靠在椅背上,目光沉靜:“周期?”
“三個月見效是最理想,現實裡……可能半年才打平。”
財務主任輕咳一聲,指著表格下方:“主要問題在於資金來源。這個並購動作,動的是地產板塊上的流動結餘。若項目失敗,製造端和地產端都要補窟窿。”
王哥皺眉:“也就是說,這一刀下去,是連根剁?”
氣氛凝重。
羅燕補充一句:“對方催得緊,一周內要定,且不能分批付款。”
李向東緩緩坐直:“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無險可守?”
無人出聲。
他看向眾人,一字一句:“不賭這次,我們就隻能坐著,看他們一點點蠶食乾淨。”
王哥低聲:“你真敢賭這把?”
李向東點頭:“我不賭啟德輸,我賭我們能贏。”
眾人對視許久。
羅燕率先開口:“設一個止損點。虧到150萬以內,立刻抽身,不能死磕。”
財務主任補充:“流程必須單獨建賬,每一筆支出、每一筆產出都要備案。”
李向東看著白板,輕聲一句:“好,設節點、帶後路,但這一槍……我必須開。”
飛機降落在江南的小城,李向東和羅燕沒走正門,也沒亮出春雷的招牌,隻帶了一隻文件包、一份儘調清單。他們像是來“打探房價”的外地散客,卻帶著一股審地盤的氣場。
接待他們的是啟德分公司的臨時負責人,一個穿灰西裝、略顯疲態的中年人。他翻了翻李向東遞上的材料,皺眉問:“你們春雷?說實話,你們的體量……真接得住這個包袱?”
羅燕微微一笑:“您那邊若真這麼香,怎麼到現在還沒人接?”
那人嘴角抽了下,沒接話。
李向東則平靜開口:“我們不是買未來,是收殘局。你這廠年初訂單斷了兩批,設備停一月,供應商追賬追到你辦公室外。這時候問我們接不接得住,不如問你們敢不敢放得下。”
對方終於正色,低聲道:“掛牌是160萬,咱就彆講狠話。”
李向東看著對麵,緩緩遞過一張寫著新報價的便簽:“135萬,三天內資金到位,七天完成過戶,原員工全接、不裁,但你們不得帶走任何渠道。”
中年人盯著那數字許久,指尖敲著桌麵:“你這是看得起我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
李向東笑了笑:“我隻看得起時間——再拖下去,這廠隻會越賣越賤。”
沉默良久。
對方起身:“我去請示董事會。”
兩小時後,回電來了。
成交,掛牌價下調15,條件如約:限期過戶,員工全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