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入學典禮,瞳羽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冷豔的氣質讓同齡人望而卻步。
她獨自坐在禮堂角落,周圍形成一片無形的真空地帶。
"這裡有人嗎?"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瞳羽抬頭,穀雲站在她麵前,手裡拿著兩盒冰鎮牛奶。三年同班後,他們這次又被分到了相同班級。
"沒有。"她說。
穀雲自然地坐下,遞給她一盒牛奶,"熱死了,喝點涼的。"
瞳羽接過牛奶,指尖碰到凝結在盒壁上的水珠,涼絲絲的。
她看著穀雲仰頭猛灌牛奶的樣子,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陽光透過窗戶在他側臉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在幾班?"她問,雖然早就知道答案。
"一班。"穀雲擦了擦嘴,"你呢?"
"一班。"
"都是重點班啊,不愧是瞳羽。"穀雲咧嘴笑了,"中午一起吃飯?"
瞳羽點點頭,小口啜飲著牛奶。不知為何,今天的牛奶格外香甜。
典禮結束後,一群女生圍住了瞳羽。
"你和穀雲很熟嗎?"
"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能介紹我們認識嗎?"
瞳羽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那天中午,她故意帶著便當找到穀雲,在他驚訝的目光中坐在了他對麵。
他的朋友們立刻起哄,但穀雲隻是笑著把最大的一塊炸雞夾給她。
"多吃點,重點班很累的。"他說,眼神溫柔得像在對待什麼珍寶。
初中一年級,瞳羽因為美貌和冷淡成為校園傳說,每天都有男生在教室外張望。
一個高年級學長鼓起勇氣來告白,結結巴巴說了一堆讚美的話,最後遞上一封情書。
瞳羽看都沒看就拒絕了。放學後,穀雲在鞋櫃邊等她,手裡晃著一盒巧克力牛奶。
"聽說有人給你情書?"他直接問道。
瞳羽接過牛奶,"嗯。"
"為什麼拒絕?那家夥挺有名的。"
"他說喜歡我漂亮的眼睛和頭發。"瞳羽喝了一口牛奶,"但他根本不認識我。"
穀雲哈哈大笑,"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告白?"
"像你那樣的。"話一出口,瞳羽就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直白。
穀雲卻毫不尷尬,反而認真思考起來,"嗯..."瞳羽,我喜歡你,因為你生氣時會微微皺眉,開心時眼睛會亮一下,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板著臉。
請和我交往!"——這樣?"
瞳羽的耳尖紅了,"白癡。"
"看,就像現在這樣皺眉!"穀雲指著她的臉大笑,"我說中了吧!"
那一刻,瞳羽意識到穀雲是唯一真正"看見"她的人。
其他人隻看到冰山美人的表象,隻有他,注意到了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那些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習慣。
相冊翻到最後一頁,高中入學式的照片。
瞳羽和穀雲站在校門口,他已經比她高出小半個頭,但穀雲依然固執地站在她身邊,笑容燦爛如初。
"喂,"拍完照後他突然說,"你比初中時更漂亮了。"
瞳羽白了他一眼,"閉嘴。"
"真的!"穀雲堅持道,"特彆是穿校服的樣子,比雜誌模特還好看。"
他的語氣如此坦然,就像在討論今天的午餐,沒有絲毫曖昧或刻意。
瞳羽知道,如果她問"哪裡好看",穀雲會真的掰著手指一一列舉:頭發紮高的樣子好看,走路時背挺直的樣子好看,甚至皺眉瞪他的樣子也好看...
這種坦誠,十二年來從未改變。
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瞳羽寫下最後一段:
"穀雲從不說謊。他誇我漂亮時是真的覺得我漂亮,批評我時也是真的覺得我有錯。
在他麵前,我不需要猜測話語背後的含義,不需要防備隱藏的動機。
他像一麵鏡子,誠實反映他所看到的一切。
這世上,唯有他的讚美我能坦然接受,唯有他的批評我能認真思考。
或許,我愛上的不是他的讚美,而是他毫無保留的真實。"
合上日記本,瞳羽走到窗前。
遠處,穀雲正騎著自行車經過她家樓下,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他抬頭揮手,笑容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瞳羽沒有揮手回應,但她的眼神柔和了下來。
穀雲會理解——就像他總能理解她那些未說出口的話一樣。
在這個充滿偽裝的世界上,他的坦誠是她唯一可以完全信賴的真實。
月光移動,照亮了瞳羽此刻微微顫抖的指尖。
這些記憶碎片在她心中拚湊出一個不可動搖的真相:從四歲那年初遇開始,穀雲就是她生命中唯一不變的存在。
其他人都隻看到她的美麗與優秀,唯有穀雲,看穿了她堅硬外殼下的孤獨與不安。
窗外,一陣夜風吹過,櫻花花瓣如雪般飄落。
瞳羽輕輕合上相冊,將它貼在心口。她不需要懷疑,不需要求證。
穀雲愛她,就像她愛他一樣。這是從四歲那年他掰開巧克力遞給她時就注定的命運。
至於那個可笑的婚約...瞳羽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
它不過是個尚未生效的古老契約,而她和穀雲之間,是已經書寫了十二年的活生生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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