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洛父照片的衣角
落地燈在深胡桃木書桌上投下橢圓光斑，洛樂的指尖在財務報表上快速劃過，無名指素圈戒指與紙麵摩擦出細碎的沙沙聲。她忽然頓住，食指關節叩擊報表右下角的庫存周轉率曲線——第47行數據的波動幅度，與三個月前星沉百貨臨江店的盤點異常完全吻合。
“淩晨兩點十七分。”葉歡端著骨瓷杯推門而入，杯壁上逆時針三圈的攪拌痕還未完全消散，“今天的咖啡豆是中度烘焙，加了半顆單晶冰糖。”
洛樂沒抬頭，視線仍鎖在報表上：“臨江店的物流單第47頁，你上周整理時在簽收人簽名欄畫了紅圈。”她指尖劃過紙麵，“現在看來，那個異常簽收時間，正好是係統更新漏洞補丁的48小時窗口期。”
瓷杯輕放在皮質文件墊上，熱氣蒸騰間，葉歡鏡片蒙上一層白霧。他習慣性推了下眼鏡，餘光掃到洛樂左手邊攤開的文件夾——泛黃的照片邊角從夾層裡滑出，焦黑的牆體裂痕間，隱約能看見半枚融化的蝴蝶發卡。
“溫度調至24c？”葉歡伸手調整落地燈角度，趁機將照片往文件夾裡推了半寸，卻在指腹觸到焦痕時頓了頓，“今天是……”
“父親的忌日。”洛樂合上鋼筆帽，聲音輕得像筆尖劃過紙頁，“二十年前的暴雨夜，沈家老宅突發火災。消防報告說電路短路，但保險櫃裡的集團核心數據硬盤，卻在起火前半小時被格式化。”
葉歡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圍裙口袋裡的便攜計算器，那是父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注意到洛樂說話時，拇指正反複摩挲蝴蝶發卡的鏈墜，金屬扣環處已有輕微的磨損凹痕——和他昨晚在書房監控裡看到的、她在雷聲中無意識的動作一模一樣。
“臨江店的漏洞，可能和當年的硬盤數據有關。”洛樂忽然抬頭，雪鬆香水混著咖啡的焦香撲麵而來，“我在舊檔案裡發現，負責格式化硬盤的it工程師，現在是臨江店的係統維護主管。”
葉歡遞過裝著維生素片的錫箔紙，刻意避開她手腕內側的淡色疤痕：“需要調閱當年的火災調查報告嗎？”他指尖劃過她西裝袖口的“”袖扣，右斜45°的收針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沈家老宅的電路圖，或許能從消防局的存檔裡找到。”
洛樂接過錫箔紙的瞬間，文件夾裡的照片再次滑出一角。這次葉歡看清了，焦黑牆麵上用紅漆噴著半行英文——“ittesuniburn”，字母邊緣有明顯的擦拭痕跡，像是起火前有人試圖掩蓋。
“不必。”洛樂將照片塞進文件夾最底層，指腹碾過蝴蝶發卡的裂痕，金粉在台燈下微微閃爍，“當年的卷宗已經被沈家勢力滲透，與其相信官方報告，不如從現在的財務漏洞倒推。”她忽然扯出個苦笑，“你倒是提醒我了，該讓it部核查所有門店的係統登錄ip，尤其是暴雨天氣時的異常連接。”
葉歡轉身去關窗，暴雨擊打玻璃的聲音突然變大。他瞥見洛樂放在鍵盤上的手在發抖，卻見她迅速抽出新的報表，鋼筆尖在客戶名單上重重圈住第17號——那個三個月前突然增加30訂單量的貿易公司。
“這個‘永鑫商貿’，”洛樂的聲音恢複冷硬，“年度訂單波動117，但員工考勤表顯示，他們的倉儲主管每月有15天在星沉總部樓下的咖啡館出現。”她忽然抬頭，目光掃過葉歡圍裙上若隱若現的“”刺繡，“你說，一個倉儲主管，為什麼總盯著我們的物流出口？”
窗外驚雷炸響時，洛樂的指尖無意識收緊，蝴蝶發卡的鏈墜在掌心烙下紅痕。葉歡默默將落地燈調至暖光，從抽屜裡取出備用的創可貼——邊緣呈精準的弧形，是他昨晚用手術剪修剪的。
“或許，他們想看的不是物流出口。”葉歡將創可貼放在她手邊，視線掠過文件夾裡露出的照片邊角，焦黑牆麵上的紅漆字母在記憶裡逐漸清晰，“而是二十年前那場火災，到底燒儘了多少秘密。”
洛樂抬頭，恰好撞見葉歡轉身時西裝內袋閃過的衣角——半張泛黃的照片邊緣，印著哈佛畢業典禮的校徽。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他書房看到的鐵盒，裡麵整齊碼著星沉集團近五年的物流單，每張的第47頁都用紅筆圈著異常簽收時間。
“葉歡。”她忽然叫住他，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父親的死，和我最信任的人有關……”
雷聲掩蓋了後半句話。葉歡轉身時，洛樂已經低頭埋進報表，隻有指尖還緊緊攥著那枚裂痕蝴蝶發卡。他看見她電腦屏保突然切換成星沉集團的物流數據圖，右下角的時間戳精確到毫秒——和當年火災報警電話的撥通時間，分秒不差。
暴雨持續敲打玻璃，葉歡在廚房煮第二杯咖啡時，聽見書房傳來抽屜開合的輕響。他知道，洛樂正在查看那份被她藏在保險櫃最底層的文件——洛父臨終前的錄音芯片檢測報告，第20頁的光譜分析顯示，芯片表麵有近期被拆解過的細微劃痕。
而他圍裙口袋裡的手機，正震動著顯示新郵件：“沈家老宅火災調查報告已加密發送，附當年未公開照片：焦黑牆麵上的完整英文是‘ittesuniburnrings’，翻譯為‘小太陽會灼傷你的翅膀’。”
咖啡壺發出“叮”的提示音，葉歡逆時針攪拌三圈，將杯子放在托盤上。蒸汽模糊了眼鏡片，他卻清楚地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與書房裡那個低頭整理照片的身影，在雨夜的燈光下，漸漸重疊成二十年前孤兒院牆上的塗鴉——小太陽與小月亮，隔著斑駁的牆皮，卻始終朝著彼此的方向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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