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駛進柳州時,是清晨五點四十。
窗外是初露的晨曦,鐵軌兩側卻早已升起一股若隱若現的工業煙霧,像一支醒來的交響曲的第一段低音,厚重,沉實,不疾不徐。
這是一座彆樣的城市,山水奇峻卻不輕佻,工業密布卻不冰冷。它是廣西的咽喉,是西南的心臟,是“鋼鐵龍城”之稱背後,一首埋藏在城市筋骨之間的詩。
我提著背包站在柳州站的出站口,望著這座山水與鋼鐵並存的城市,內心肅然。
如果說前麵的章節寫的是歌,是田,是鼓,那麼柳州這一章,我要寫一首重音主旋律,一段鋼琴低音區的顫音,一種深埋而昂揚的“龍吟”。
一、柳江穿城:水之脈,城之魂
我沿著柳江走了兩個小時。
江水自北入南,宛若一條溫潤的玉帶,把柳州城輕輕纏繞。它不像其他江河那般廣闊滔滔,而是曲折婉轉,像是一位武者腰間的佩劍,收於鞘中,卻鋒芒暗藏。
江上有座柳侯橋,橋下江水輕拍石岸,我站在橋頭,仿佛聽到時間也被拍得破碎了。
有人說,柳江是柳州人的根。我信。
沿江兩岸的騎樓舊街、碼頭駁岸、早市菜攤、賣螺螄粉的老奶奶,每一個細節都在說著這座城的骨與肉——即使它後來有了鋼鐵之名,也未曾放棄溫柔。
我寫下:
“柳州,是一城一江的共鳴。柳江不是城市的裝飾,而是城市的心跳。她溫柔,但不軟弱;她流動,但不流散。她是時間留給柳州最深情的一筆水墨。”
二、工業心臟:重錘下的節奏
我特意前往柳鋼老廠區。
上世紀,這裡是中國南方鋼鐵的中樞,火車、礦石、轟鳴與火光共同構成了一座工業交響廳。如今廠區已搬遷,但老廠房仍佇立著,像退下戰場的老兵,依舊挺拔。
在老廠區旁,我遇到一位退休工人老梁。他看我拿著筆記本,笑問我寫什麼。
我說:“寫一座城市的聲音。”
他點頭,說:“那你得聽聽老柳鋼晚上敲爐的聲音,像是在煉一種看不見的骨氣。”
我想了想,說:“那時候你怕嗎?”
他看著遠處廠房的方向,慢慢說:
“怕累,不怕響。”
我寫下:
“柳州的工業不是鋼筋水泥的冰冷,而是一錘一爐間煉出的血性與尊嚴。那是南方人少見的陽剛,是山河之中最鏗鏘的和弦。”
三、柳侯之名:山水文魂的回響
我拜訪了柳侯公園。
這座因紀念唐代柳宗元而建的公園,是柳州少見的靜土,園中鬆柏蒼翠,小徑曲折,竹影斜斜,一切仿佛都在低聲吟誦。
在柳侯祠,我站在柳宗元的雕像前良久。
這位一生仕途坎坷、被貶南荒之地的文學巨匠,卻在柳州留下無數佳句、無數善政。他修渠築橋、育人興教,雖貶而不屈,雖遠而不怨。
我在祠堂外抄下一句《江雪》:“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那不隻是風景,更是一種氣節。
我寫下:
“柳宗元之於柳州,是文魂之於骨骼。他用沉默寫詩,用清貧興教。他是這座城裡沉吟的那一聲低音,是山水中的靈魂,是曆史裡不肯低頭的脊梁。”
四、美食咽喉:粉香龍骨裡的煙火
你若來柳州,不吃螺螄粉,是一種遺憾。
但若隻將螺螄粉當作“臭”,則是一種誤解。
我在東門市場旁的小巷中,找到了當地人口中的“老字號”。店主是一位阿婆,戴著白帽,動作熟練,一碗熱騰騰的粉下鍋,不一會,酸筍、炸腐竹、酸豆角齊上,辣油一潑,香氣四溢。
我吃得滿頭大汗,旁邊一位中年男人笑道:“彆小看這碗粉,它養過柳鋼三代人。”
是的,螺螄粉不是小吃,而是生存之味,是生活的配角,也是城市的獨奏。柳州人把骨頭熬入粉湯,也把日子熬成歌謠。
我寫下:
“螺螄粉是柳州人的咽喉,是這座龍城的熱氣騰騰,是鋼鐵之外的一口溫柔,是在沉重生活下的一聲咂舌,是汗水流過嘴角之後的滿足。”
五、龍城之聲,百山回響
我站在馬鞍山山頂,看著柳江從城中穿過,煙火與晨光交織,城市如一條沉睡的龍,江是它的血脈,山是它的脊骨,風是它的呼吸。
這不是一座“漂亮”的城市,它有時沉重,有時喧嘩,有時粗糲,但它真實,它有節奏,它有自己的速度與呼吸,不慌不忙,卻從不止步。
我在《地球交響曲》的第一百零一頁寫下:
“柳州,是龍的低音,是火與水之間的呼吸之聲。它用鋼鐵寫旋律,用河流續節奏,用柳宗元的詩作曲,用螺螄粉的香氣收尾。這不是一座容易被愛上的城市,但一旦愛上,就再也放不下。”
我合上筆記本,背上行囊,回頭再望了一眼這座城。
“下一站,桂林。
山水是它的詩,江湖是它的夢,而我,帶著龍城的呼吸,將赴那一場畫卷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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