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柳州出發,坐在開往桂林的綠皮火車上,車窗外的山漸漸不再高峻威嚴,而變得清秀婉約,宛如少女含羞輕抬的下頜。
火車鑽過隧道、滑過田埂、穿過石灰岩的洞天福地,一路仿佛在走入一幅徐徐展開的國畫長卷。而這幅畫有個名字,千百年來一直未變——桂林。
這一站,我為山水而來,為畫境而來,為“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的詩意而來。
但我也知道,一座城市,不會隻有風景。
一、漓江之眼:水墨初章的第一筆
第一站,我選擇了漓江。
我沒有去熱門的陽朔段,而是在桂林市區的江濱路邊租了一隻竹筏,順江而下,江麵開闊,山影如屏,一切都靜得像一首無聲的詩。
船夫是一位六旬老者,姓何。他不多言,隻在靠近九馬畫山時開口:“你看,那山像不像馬?”
我順著他手指望去,果然在灰藍的山體上,隱約可見九匹馬首尾相連,或臥或立。何老說:“這畫是大自然自己畫的,我們隻是借來看看。”
江水緩緩,煙霧淡淡,遊人稀少,我閉目聆聽,風吹過江麵,帶著山穀間的回音,那是桂林的低語,是水墨在紙上的摩擦聲。
我寫下:
“漓江,是一根毛筆,在山與水之間起筆,它不寫喧囂,隻寫靜謐。桂林的美,從不爭搶目光,它隻是自然輕描淡寫的一筆,便永遠留在了人心中。”
二、象鼻山下:圖騰與城市共生
象鼻山,是桂林的城徽。
當我站在象山公園門口,遠遠望去,那山的輪廓如同一隻低頭飲水的巨象,鼻子深入江心,宛若與這座城市共飲同源之水。
傳說這象是天帝坐騎,因愛上桂林山水不願歸天,被貶為石。我對這傳說一笑,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山確實像極了有情之物。
山腳有一個石洞,叫“水月洞”,洞外江水波動,洞內月影搖曳。我站在水邊,看到天光水色融成一幅不可複製的浮世繪。
當地一個賣茶葉的小姑娘對我說:“我們桂林人看山,不用說話,看久了,山就會跟你說話。”
我微笑不語,寫下:
“象鼻山是桂林的圖騰,不是因為它奇,而是因為它像。它像一種溫柔的堅毅,像一種沉默的陪伴。它守著城,也被城守著,是一段雙向的注視。”
三、兩江四湖:夜之調,光之夢
夜幕降臨,桂林的另一個麵孔顯現。
我隨人流走進“兩江四湖”夜遊線路,一盞盞燈將漓江與桃花江、榕湖、杉湖串成一條光帶。燈下的水波微漾,白天隱於青山的城市,在這一刻如夢初醒。
船上導遊用中英雙語講著湖畔的故事,我卻更沉醉於那座榕湖邊的“日月雙塔”。
金色日塔與銀色月塔在水中交相輝映,仿佛古人與未來在水中互相凝視。塔下有人吹奏塤與簫,聲音婉轉,飄入夜色之中。
我寫下:
“兩江四湖是桂林的夜之聲,它不是燈光的炫目,而是湖水倒影中,城市柔軟的內心。在這裡,詩與電的交彙點,不是衝突,而是融合。”
四、獨秀峰下:王城故影與文化之根
白日,我登上獨秀峰。
這是一塊從桂林平地突兀拔起的奇峰,雖不高,卻獨立自成一景,有“南天一柱”之稱。
獨秀峰下,是靖江王城舊址。紅牆斑駁,石階青苔,城門上“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橫匾已風化,卻依舊力透紙背。
我在王府書院中看到幾位學生在練筆,“柳公權體”,一筆一劃,嚴謹端正。他們說是為書法比賽準備,也為了解曆史。
我與一位老師聊天,他說:“桂林的風景早就出圈,但我們的文化,不能隻做背景。”
我深以為然,寫下:
“桂林不隻有山水,還有骨與墨。在象山的背後,在漓江的倒影裡,還有靖江王的餘韻、王城書卷的溫度。文化,是桂林的背燈,是它最深的影。”
五、桂林落筆:百章山水的轉調
我離開桂林的前一晚,住在臨江的一家民宿。推窗即是漓江,遠山朦朧,竹影婆娑。
夜半,有絲雨敲窗,我起身在燈下寫下本章最後一頁。
我想起我來這裡前,有人說:“桂林美得太明信片,不值得久留。”
但我卻覺得不然。
正因為它“明信片”,它才像是一封來自大地深處的信,一封不管你願不願意讀,總在那裡等你拆開的信。它是全中國都知曉的美,但它仍靜靜守著自己的山,自己的水,自己的慢。
我寫下:
“桂林,是地球交響曲中國篇章的畫卷小結,是我在壯魂與工業之後,做出的抒情轉調。它不以勢強,不以聲大,卻以靜水流深,以一筆一山水,在我心中刻下不可磨滅的章節。”
我抬頭,窗外雨已停,月光映入水麵,流動得像柔軟的音符。
“下一站,海口。
從山水走入海風,開啟一章熱帶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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