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吳阿蒙。
黔西南,是我走進貴州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山在等人”的地方。
前一站黔南,是水,是軟,是輕。而一踏入黔西南,我便明白,這一章要以石為筆、以骨為線、以風為墨,寫下一首不喧嘩卻不容忽視的山地詩。
列車駛入興義,遠山如浪,雲影如幔,石峰從地表拔起,像一群古代將軍默立於黔西邊緣,仿佛守著這片從未真正被“馴服”的土地。這裡沒有貴陽的速度,也沒有荔波的清靈,但卻有一種“定”——不動如山,沉靜如經。
我下車那刻,腳一踏地,心就沉了一寸。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貴州最西端、與雲南相鄰的邊界線落下一筆,寫下:
“第132站:黔西南。山不說話,但句句在理;峰不搖頭,卻字字入骨。”
一、萬峰林下:石寫的經,人在其間行走
我第一站,去了萬峰林。
站在高處俯瞰,萬座石峰如浪潮列陣,整齊而浩蕩,仿佛地球在這裡用力長出一排排巨齒。沒有高原的冷峻,也沒有丘陵的柔和,它們是“有棱角的群體”,每一座都是獨立的生命,又彼此響應。
我借宿在一位老布依族村民家中,老人姓龍,一生未出過貴州,卻能用布依語講述山的脾氣、風的方向。
他指著一座尖峭的石峰說:“你彆看它站著不動,三百年前那兒塌過一次,塌下來的石頭,就砸在我祖爺的田裡。”
我問:“你恨山嗎?”
他笑:“不。山也是有脾氣的老鄰居。”
我寫下:
“萬峰林不是看景,是學態度。
它們不爭,不搶,不怒,卻時時在提醒你:真正的存在,不必出聲。”
二、馬嶺河峽穀:地裂之間的水聲記憶
第二天,我去了馬嶺河大峽穀。
這是貴州最震撼的水文奇觀之一。峽穀如刀,水聲如雷,從天而降的瀑布一線線垂下,像天邊的裂帛撕進地心。峽穀兩岸蒼翠欲滴,藤蔓如橋,鳥鳴偶至,仿佛一場上古祭祀未完。
我順著棧道而下,在某個隱秘的石洞中偶遇一位繪畫者。他來自廣東,已在這裡紮根兩年,專畫水與石之間的關係。
他說:“在城市裡,我畫得太滿;來到峽穀,我隻敢留白。”
我懂了。他是在學會如何讓自然“講述”。
我寫下:
“馬嶺河不是奔流的水,而是地球肌理上突兀的皺褶;
水衝不掉石,石不拒水,它們爭中生美,破中見靜。”
三、布依村寨:山穀深處的慢生活主義
我隨後去了貞豐的一個布依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