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鹽與光的自貢,車沿沱江北行,雨輕輕打著車窗,空氣開始變甜——不止味道上的甜,是一種更細膩的、被時間慢慢熬化的城市氣息。
這就是內江。
一座被稱為“甜城”的地方,卻從不主動“賣甜”。它不是糖精式的迎合,而是陳年老糖罐那種自然發酵的溫柔:不黏、不膩、不烈、不冷。
它有畫家的墨痕,也有糖廠的煙囪;有河畔的書聲,也有巷口的麻辣粉;它不爭名,卻總有人想起。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四川盆地中段、川南文化的緩衝地帶輕輕落筆,寫下:
“第144站:內江。她不是用來驚豔的城市,是用來回憶的城市;
她不在風口,卻總在心頭。”
一、沱江水邊:城從水起,意在水中
我第一站去了內江沱江兩岸。
與岷江的寬、長江的闊不同,沱江在內江段更像一條綢緞般蜿蜒的溫柔溪流,它從城中穿過,橋梁、屋簷、老牆與水影相互倒映,像一幅未乾的水墨畫。
我站在大洲廣場看江,幾個釣魚老人靜坐江邊,一隻老船正緩緩穿橋而過。
旁邊一位中年男子在吹口琴,曲子慢,像江水,像城裡人說話的節奏。
我問他:“你天天來這兒嗎?”
他說:“二十年了,吹風,看水,順便看看自己有沒有變。”
我寫下:
“內江的江,不是地理,是心鏡;
它讓這座城安靜,卻不沉悶;讓人回頭,卻不沉溺。”
二、張大千故居:一筆丹青,一脈歸來
第二天,我去了張大千故居。
這位二十世紀最負盛名的國畫大師,出生在內江東興鎮。故居不大,但幽靜樸素,一筆一紙皆有“未刻而自顯”的氣度。
我站在他的畫室舊址,眼前是他臨摹敦煌的草圖,是他晚年潑墨潑彩的遺痕,是一張張“在世界流浪而終生思鄉”的畫稿。
解說員說:“大千先生常說,他一輩子畫山水,其實是畫家鄉的水。”
我望著那幅《長江萬裡圖》,忽然明白:他的畫再遠,線條再狂,色彩再烈,都沒離開過這裡的一筆一線。
我寫下:
“內江不是大千的故鄉,而是他創作之源;
每一筆水墨的留白,都是這座小城的靜默呼吸。”
三、甜城由來:糖不是味道,是一種城市性格
第三天,我走訪了內江老糖廠舊址。
過去這裡是西南最重要的甘蔗糖生產基地,如今廠房大多已改建為文創園、展廳、社區廣場,但空氣中依然有淡淡的甜香殘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