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瀘州,我順著鹽運古道北行,踏入這座在地圖上並不耀眼,卻在曆史縱深中舉足輕重的城市——自貢。
人們常說:瀘州釀烈酒,自貢燒粗鹽。但自貢不是粗,它是厚重;不是鹹,它是有味;不是隻是“舊”,它是一種地下文明、民間智慧、煙火人生的合集。
這裡既有億萬年前的恐龍腳印,也有千年鹽井裡傳出的吱呀木聲;既有照亮夜空的燈會,也有點亮舊時光的街巷與手藝。她的地底藏鹽,她的地表藏光,而她的核心——藏著“不出風頭,也絕不失色”的四川精神。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四川盆地腹地、川南丘陵交錯地段落筆,寫下:
“第143站:自貢。她是一口井裡打出的江湖,也是一盞燈下守住的人間。”
一、燊海井:鹽從地下升起的命運
我第一站去了燊shen)海井,中國古代最深的人工井,也是“自流井”的源頭。
沿著石階向下,井場空曠而古樸,百年井架雖已不再運轉,卻依舊挺立如初。一位穿著藍布褂的老鹽工在導覽講解,他的聲音低沉,如井下水音:
“這裡,是鹽從地下六百米打上來的地方——靠的不是機器,是耳朵、是經驗、是命。”
我問他,鹽在這兒意味著什麼?
他說:“我們祖祖輩輩靠它活命,也靠它吃虧。鹽是錢,也是債,是一代人的紋身。”
我聽見木輪轉動的回聲,仿佛整個城市都在一瞬間從地底緩緩升起。
我寫下:
“自貢的鹽,不止是味,是命,是城,是一種從岩層中被逼出來的生存邏輯。”
二、恐龍博物館:史前餘響,骨骼之書
第二天,我去了自貢恐龍博物館。
館內陳列著世界頂級的恐龍化石群,那些巨大的骨架、冷靜的複原模型、帶泥土氣息的化石牆,一點點地讓我明白:這城市不僅地下有鹽,還有遠比鹽更早的曆史。
講解員是位年輕的地質研究生,他指著一具完整的“合川馬門溪龍”骨架告訴我:“這家夥生活在1.6億年前,比人類所有文明早得多。”
我問:“你覺得恐龍在今天還有意義嗎?”
他想了想,說:“它們證明了一件事——曾經擁有全世界的巨物,也可能因一粒塵埃而消失。”
我寫下:
“自貢恐龍不隻是骨頭,是時光中留下的一聲咳嗽;
它讓我們在鹽與燈之間,懂得敬畏和微小。”
三、自貢燈會:光從人心照出去
第三天晚上,我終於趕上了自貢燈會。
這不是普通的彩燈展,而是整座城市的節日。無數手工藝人將絲、鐵、光、電、故事與夢,揉進一盞盞燈中:有八仙過海,有神鳥鳳凰,有飛天舞者,有川劇變臉,有古鎮記憶……燈海如潮,照亮夜空,也照亮我眼中未乾的童年。
我在一座“鹽道記”燈組前站了許久,燈上描繪著舊時挑鹽漢子翻山越嶺的景象,腳下卻是孩子們追逐奔跑的影子。
我忽然明白:燈會不是點給神看的,是點給活著的人的。
我寫下:
“自貢的燈,不為照亮一條路,而是照亮一個民族如何不在黑夜中沉默;
它點燃的,是回憶、希望、傳承和最普通百姓的光。”
四、榮縣石刻與鹽幫菜:刀下的紋理,鍋裡的江湖
第四天,我南下至榮縣,這是自貢下轄的一個縣,卻藏著令人驚歎的大佛與石刻藝術。
榮縣大佛高36米,坐落山間,神情安靜,與樂山大佛相比少了些神性,卻多了些“鄉人”的溫情。我在佛前小坐,有石匠正在修複佛足,他輕聲說:“我們雕的不是佛,是時間。”
午飯時我嘗了地道的鹽幫菜:水煮牛肉、火邊子牛肉、冷吃兔、鹽焗雞……每一道菜都又辣又麻,卻又收得住、不虛浮。老板是個胖廚子,邊切菜邊說:“我們菜不怕鹹,就怕沒筋骨。”
我寫下:
“自貢菜像這座城:重口味,有底子,有匠氣,講規矩,不怕辣,隻怕空。”
五、地圖落筆·下一站內江
五天自貢之行,我從鹽井聽出歲月,從燈火看見信仰,從恐龍骨架摸出文明厚度,從鹽幫菜裡嘗出性格。
這不是一座靠熱度取勝的城市,而是靠“深度、溫度、亮度”一點點滲進人心。
我攤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鹽與光之城、火與水之根緩緩落筆:
“第143章,自貢已記。
她是地下鹽脈的溫存,
是人間燈火的微光,
是不靠喧嘩、卻最值得記得的一章人類詩。”
下一站,是內江。
我要繼續向北,走進“甜城”與“小張大千”之地,去看川南文化的柔與細,去聽糖水、書畫與世俗之間的溫聲低語。
我寫下結尾,對鹽井輕語:
“鹹已過,甜將來——內江,我來了。”
喜歡地球交響曲請大家收藏:()地球交響曲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