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秋日總帶著股清冽的涼意,風卷著銀杏葉掠過青石板,掃過傅晚晴裙角那點西市紅泥。
陸九淵望著她耳墜上搖晃的珍珠,喉間的調侃像浸了蜜的針尖,輕輕一挑:"傅姑娘方才說鐵手大人在滄州查案,可在下記得,上月他在祥符縣破鹽案時,曾對追命說過最厭甜膩——"他指了指食盒縫隙裡漏出的桂花糕,"這蜜餞裹得太厚,怕是要齁著。"
傅晚晴的酒窩在風裡僵成兩朵凝固的花。
她的手指絞著腰間藍田玉佩的流蘇,指甲在絲線上勒出白痕:"陸公子好眼力。"聲音比方才輕了三分,卻帶著股咬碎牙往肚裡咽的倔強,"我原想著......他總在兵器庫打鐵,手繭子磨得厚,許是嘗不出甜。"
陸九淵袖中的醒木硌著掌心,那是說書係統新給的"觀心木",能感應情緒波動。
此刻木身微微發燙,像貼著塊燒紅的炭——傅晚晴的心跳快得幾乎要破腔而出。
他忽然收了調侃的笑,目光落在她發間那支點翠銀簪上,簪頭雕著並蒂蓮,花瓣邊緣已有些許褪色:"傅姑娘約在下明日去樊樓,是想聽曲兒,還是想借在下的嘴,把"相府千金與四大名捕"的故事說給全汴京聽?"
這句話像把淬了冰的刀,精準挑開所有遮掩。
傅晚晴的睫毛劇烈顫動,眼眶霎時紅得像浸了胭脂的薄紗。
她猛地抬起頭,眼底淚光流轉卻強撐著不墜,聲音發顫卻字句清晰:"陸公子既然看透,我便直說——我心悅鐵手,從三年前他在禦街替我擋了刺客那刀開始。"她的指尖撫過腰間玉佩,"相府的規矩、皇上的賜婚、滿京城的議論......這些我都知道。
可我隻是個姑娘家,總想著......"她突然頓住,喉結動了動,"總想著,或許他多看我一眼,就能明白。"
陸九淵的呼吸輕滯。
他想起昨夜在神侯府聽諸葛正我閒談,說鐵手最近在練"百煉鋼化繞指柔"的刀法,為的是替六扇門打造更趁手的兵器;又想起鐵手那雙手,掌心全是打鐵的老繭,指節粗得像攥著塊黑鐵——這樣的人,如何握得住相府千金的繡花帕子?
"傅姑娘。"他放軟了聲音,"鐵手大人的刀,能劈開千軍萬馬,卻劈不開世俗的規矩。
您是丞相嫡女,他是神侯府捕頭,這身份的鴻溝......"
"我知道!"傅晚晴突然打斷他,食盒"啪"地落在石桌上,桂花糕的甜香混著她急促的呼吸湧出來,"我知道他每日天不亮就去兵器庫,知道他隻穿粗布短打,知道他連杯茶都要自己燒——可那又怎樣?"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上個月我給他送了件狐裘,他轉手就送給了城門口的老乞丐;前日我托追命帶了罐蜂蜜,他說"姑娘家的東西,我受不起"。"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像被風吹散的燭火,"可他每次見我,都會行標準的揖禮;我說話時,他會認真看著我的眼睛;上次我摔了茶盞,他蹲下來幫我撿碎片,繭子刮破了我的手......"
陸九淵看著她泛紅的眼尾,突然想起係統麵板裡閃過的提示:"觸發支線任務:情字關。
完成條件:點醒傅晚晴,或助她得償所願。
獎勵:說書聲望+500。"他摸著醒木的手緊了緊——這任務的選擇,從來不是係統定的,是人心定的。
"傅姑娘。"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指腹觸到她發燙的耳垂,"你可知鐵手大人昨日去滄州,實則是為了查六分半堂私鹽?
西市紅泥裡摻著朱砂,那是六分半堂藥房的標記。"他頓了頓,"你去六分半堂總舵附近做什麼?"
傅晚晴的臉色霎時蒼白如紙。
她後退半步,後腰抵在石桌上,食盒裡的桂花糕被撞得東倒西歪:"我......我聽人說,六分半堂有治刀傷的秘方......"
"治刀傷?"陸九淵挑眉,"鐵手大人上月在大相國寺追凶,被毒箭劃傷的胳膊還沒好全?"
傅晚晴的眼淚終於落下來,大顆大顆砸在繡花鞋上,洇開深色的水痕:"他總說不打緊,可我前日見他換藥,傷口還在流膿......"她突然抓住陸九淵的衣袖,力道大得驚人,"陸公子,你說書最會講人心——你說,他是真的沒察覺我的心意,還是在故意躲著我?"
陸九淵望著她沾了淚的睫毛,突然想起謝卓顏方才按劍柄的動作。
這姑娘看似嬌弱,實則比誰都勇——敢追著四大名捕跑,敢闖六分半堂的地盤,敢在滿京城的目光裡坦承心意。
他歎了口氣,抽出手帕遞給她:"鐵手大人不是躲,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