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的月光被鬆枝割成碎片,陸九淵貼著影壁轉過角時,僧鞋與青石板相擦的輕響驚起兩隻夜梟。
他頓住腳步,聽見前方禪房傳來巡守僧的腳步聲——三長兩短,是少林羅漢堂的巡更暗號。
係統麵板在他袖中震動,淡藍光幕浮現在視網膜上:「東側偏院柴房後有狗洞,可通塔林。」陸九淵摸了摸腰間醒木,那是他穿越時帶來的唯一物件,此刻觸感微溫,像在給他打氣。
他貓腰鑽進柴房,腐木與鬆脂的氣味嗆得人睜不開眼,指尖剛觸到狗洞邊緣的青苔,身後突然響起小沙彌的驚喘。
「你...你是外來的!」
十六七歲的小沙彌端著食盒,素色僧衣被夜露浸得發暗,食盒裡的素齋粥晃出半盞,在青磚上洇開淺黃的痕跡。
陸九淵轉身時已堆起說書人最和善的笑,右手虛虛按在小沙彌後頸大椎穴上——這是他跟白展堂學的點穴手法,雖不精通,嚇唬毛頭小子足夠。
「小師父莫慌,我找遊方僧的事。」他壓低聲音,拇指輕輕碾過對方後頸凸起的骨節,「今早塔林外燒化的那位,可是前日在山下說《金剛經》的遊方僧?」
小沙彌喉結滾動,冷汗順著下巴滴進食盒:「是...是智空師叔。他前日說在塔林悟到了什麼,昨日就說要閉關,今早首座去喚他,隻在第七層火盆裡尋到半塊焦了的度牒。」他突然劇烈發抖,「您...您莫要殺我,我真不知他犯了什麼忌諱,方丈說這是...這是魔障!」
陸九淵鬆開手,小沙彌癱坐在地,食盒裡的素齋粥潑了滿襟。
係統麵板再次震動,新提示躍入眼簾:「功德塔第七層,琉璃盞下有光。」他拍了拍小沙彌肩頭,轉身時拋過去半塊碎銀——這是佟湘玉教他的,江湖行走,軟刀子有時比硬拳頭管用。
塔林在月光下像片黑色的石林,燒化屍體的焦味混著檀香,嗆得人鼻腔發疼。
陸九淵繞過第七層火盆,餘溫透過鞋底傳來,灰燼裡半枚銅錢閃著幽光——那是少林僧人的往生錢,該隨骨灰埋入塔底,此刻卻被人刻意翻出。
他抬頭望向最高處的功德塔,十三層飛簷在夜風中發出嗚咽,第二層的窗欞透出極淡的青光,像有人在裡麵點了盞琉璃燈。
「阿彌陀佛。」
蒼老的聲音從塔頂飄落時,陸九淵正踮腳去夠第二層的窗沿。
他轉身,看見玄正方丈立在塔前古柏下,月白僧袍無風自動,左手掐著降魔印,右手握著那串伴隨他三十年的沉香木念珠——每顆珠子都被盤得油亮,此刻卻泛著冷光。
「檀越夜闖少林,可知犯了幾重戒?」玄正的聲音像晨鐘撞在人心上,陸九淵耳中嗡鳴,後退半步時踩碎了片枯葉。
他摸出醒木敲在掌心,「啪」的一聲脆響,竟將那鐘聲震散了三分。
「方丈可知,江湖人都說少林的功德塔裡,藏著當年達摩麵壁時留下的天人契機?」他盯著玄正微顫的眉峰,「智空和尚為它送了命,左冷禪的人在山門外盯了七日,連武皇都派了隱元會來查——這塔,還守得住麼?」
玄正的瞳孔驟縮。
他右手念珠突然繃斷,十八顆沉香木珠如利箭射來!
陸九淵旋身避開,肩頭還是被擦出道血痕。
他反手抽出腰間醒木,那木塊在月光下竟泛起金光——這是係統贈送的「三寸舌」,可化言語為刃。
「當年達摩麵壁九年,說的是『外息諸緣,內心無喘』,方丈如今守塔如守命,怕不是著了相?」
話音未落,玄正的枯榮手已到胸前。
陸九淵側身翻滾,後背撞在塔牆上,卻聽見「哢」的脆響——原本嚴絲合縫的塔磚竟裂開條細縫,一線幽藍的光從縫中漏出,像活物般鑽進他袖中。
「孽障!」玄正暴喝,袈裟突然鼓脹如帆,竟卷著他直衝向塔頂。
陸九淵趁機撲向那道裂縫,指尖剛觸到塔磚,破空聲驟起!
黑衣人從雲後俯衝而下,玄色大氅翻卷如鴉翅,左掌劈向玄正後心,右掌卻對著功德塔全力拍出!
「轟」的巨響中,第二層塔壁轟然坍塌,幽藍晶體裹著碎磚激射而出。
黑衣人淩空旋身,單掌接住晶體,大氅下露出半截繡著赤焰紋的袖口——那是...
「陸九淵!牽製住老禿驢!」黑衣人嗓音經過變聲,卻帶著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陸九淵望著玄正轉身時眼中的驚怒,又看了看黑衣人手中幽藍流轉的晶體——係統麵板瘋狂震動,提示欄全被「天人契機」四個字刷屏。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醒木,對著玄正拍出一道金光。
玄正躲黑衣人那一掌本已勉強,此刻被金光一阻,竟踉蹌著撞進塔林。
黑衣人趁機掠向山後,大氅掃過陸九淵身側時,有片碎布飄落——上麵繡著半朵並蒂蓮,與前日在武皇殿中見過的,上官婉兒腰間玉佩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陸九淵撿起碎布,抬頭時黑衣人已沒入夜色。
玄正從塔林裡走出,袈裟被劃得破破爛爛,左眼下方有道血痕,卻死死盯著他手中的碎布。
「檀越...」他聲音發啞,「你當真要與他們同流?」
陸九淵望著玄正眼底翻湧的痛色,突然想起係統新手任務裡的提示:「說書人要講的,從來不是彆人的故事。」他將碎布收進袖中,醒木在掌心磨得發燙。
「方丈,」他笑了笑,「您說這江湖,是棋子的故事精彩,還是執棋人的?」
山風卷著焦味掠過塔林,遠處傳來晨鐘第一響。
玄正望著陸九淵轉身的背影,突然發現他腰間醒木的金光,與黑衣人手中晶體的幽藍,此刻正隱隱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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