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未歇,陸九淵掌心的醒木突然灼得發燙。
係統麵板在他意識裡炸成一片紅光,「天人契機」四個字像燒紅的鐵釺直戳靈台——這是自穿越以來,係統首次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提示。
他望著玄正因閃避黑衣人掌風而露出的破綻,喉結動了動。
"方丈,"他開口時聲音發啞,像是被砂紙磨過,"您說這江湖,是棋子的故事精彩,還是執棋人的?"
玄正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總愛搖著折扇說書的年輕人,此刻眼底翻湧的不是從前的戲謔,倒像藏著團燒紅的炭。
老和尚後頸泛起涼意,剛要提氣退避,卻見陸九淵手腕一翻,醒木拍在掌心。
三寸舌的金光裹著三分歸元氣破空而來時,玄正甚至來不及運起枯榮手。
那股勁氣撞在他左肩,震得袈裟金線都迸出火星。
他踉蹌著撞碎一座石塔,青磚簌簌落在腳邊,驚得林子裡的夜梟撲棱棱飛起。
"你..."玄正捂住滲血的左肩,聲音裡帶著老尼敲碎木魚般的裂痕,"檀越當真信了那妖女的話?"
山風卷著焦土味灌進鼻腔,陸九淵望著玄正眼底翻湧的痛色,喉間突然泛起苦意。
三天前他在少林廚房借火時,這老和尚還遞給他半塊桂花糕,說"說書人要潤喉"。
可係統新手任務裡那句"說書人要講的,從來不是彆人的故事",此刻正像根細針紮在他太陽穴上。
"方丈,"他彎腰撿起方才黑衣人遺落的碎布,並蒂蓮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暗紫,"您守著功德塔裡的東西,可知道這天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話音未落,玄色大氅帶起的風已掠過他耳際。
黑衣人停在五步外,摘下麵巾的動作像扯下一層夜色——謝卓顏的臉露出來時,眉梢還沾著功德塔的灰,眼尾卻彎成月牙。
"陸公子好手段。"她晃了晃手中幽藍晶體,指尖在晶麵上敲出清響,"再晚半刻,玄正那老禿驢的伏魔圈就要布起來了。"
陸九淵注意到她發間沾著半片銀杏葉,應該是撞破塔壁時濺上的。
這姑娘總愛把江湖事當戲文唱,可此刻她攥著晶體的指節泛白,袖口還滲著暗紅——方才硬接玄正那一掌,怕是受了內傷。
"走!"謝卓顏突然拽住他手腕,足尖點地躍上樹梢。
陸九淵被帶得一個踉蹌,卻聽見身後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少林十八羅漢的降魔杵震得地麵發顫,為首的慧明禪師舉著戒刀,刀光映得他額頭的戒疤發亮。
兩人在林子裡穿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聽見山澗流水聲才停住。
謝卓顏倚著棵老鬆樹滑坐下來,大氅下的素色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她扯下腰間的酒囊灌了口,酒液順著下巴淌進衣領,在月光下泛著銀亮的線。
"給。"她把幽藍晶體拋給陸九淵。
晶體入手冰涼,表麵浮著細碎的紋路,像極了他在話本裡讀過的"星隕晶"。
係統麵板突然彈出新提示:「檢測到天地靈物·幽藍心,是否綁定?」
"謝姑娘..."陸九淵剛開口,就被她擺手打斷。
"叫我卓顏。"她撩了撩被汗水黏在額角的碎發,"你該擔心的不是我怎麼稱呼,是..."她突然側耳,目光投向西北方的山道,"半個時辰前,我在塔林裡聞到了龍涎香。"
陸九淵鼻尖微動。
山風裡確實飄著若有若無的甜腥,像極了他在洛陽城見過的西域香膏——那是"青蚨門"的標記,專替達官貴人辦臟事的殺手組織。
"他們怎麼會..."
"因為這東西。"謝卓顏指了指他手中的晶體,"玄正守了二十年的功德塔,藏的可不止是佛經。
三個月前,我在長安碰到個快咽氣的波斯商隊領隊,他說這晶體裡封著..."她突然閉了嘴,耳尖微微發紅。
林子裡的蟲鳴突然靜了。
陸九淵的後頸泛起寒毛。
他見過這種安靜——就像當年在現代聽懸疑故事時,主角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門之前,所有聲音都被按了暫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