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的雪片子刮到潼關時,李元霸正對著燭火撕密報。
信上"韓王失蹤"四個字被他指甲摳出毛邊,燭淚濺在"終南山"三個字上,像滴凝固的血。
他突然掀翻案幾,青銅酒樽砸在地上發出悶響,震得帳外守衛打了個寒顫:"武曌!"他攥著撕碎的信箋,指節泛白,"定是那女人下的手!"
帳外風雪灌進來,吹得將旗獵獵作響。
李元霸的玄色披風被風卷起,露出腰間祖傳的玄鐵虎符——那是高祖親賜,如今虎符上還沾著前兩日與徐敬業盟誓時的酒漬。
他踉蹌兩步扶住帥案,案角壓著的十八路諸侯軍報被風掀開,最上麵那張是丘神績夜襲的戰報:"徐軍糧草儘毀,十八營火照夜空"。
"好個丘神績!"李元霸抓起戰報狠狠揉成團,"前日還說武周兵弱,轉頭就燒了我盟軍糧草!"他突然抽出腰間佩劍,劍鋒挑開帳簾,雪粒子劈頭蓋臉砸進來,"傳我將令,備馬!"
守衛張了張嘴:"將軍,您這是要..."
"去長安!"李元霸用劍鞘拍了下守衛肩膀,"找那個說書的陸九淵!"
醉仙居的燈籠在雪夜裡泛著昏黃。
陸九淵正對著炭盆烤手,忽聽樓下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他側耳聽了片刻,屈指敲了敲窗欞——三長兩短,是白展堂的暗號。
"李將軍到了。"白展堂掀簾進來,鬢角沾著雪沫,"帶了四個親衛,馬靴上全是泥,像是從潼關連夜趕過來的。"
陸九淵的手指在炭盆上方頓住。
他想起前日阮阮離開時說的"三月之期",又想起袖中白展堂塞的字條:"韓王暗樁斷了線"。
炭盆裡的栗炭"劈啪"爆響,火星子濺在他青布衫上,燙出個焦痕。
"讓李將軍在樓下坐。"他摸起驚堂木在掌心轉了兩圈,"就說我正整理《隋唐演義》的話本,不便見客。"
白展堂欲言又止,最後隻點了點頭:"知道了。"
樓下很快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李元霸掀開門簾時帶起一陣風,吹得酒旗"嘩啦"作響。
他鎧甲上的雪還沒化,滴在青磚地上洇出個深色的圓,"我要見陸先生。"他對跑堂的夥計抱了抱拳,聲音裡帶著啞:"求他指點一條生路。"
夥計搓了搓手:"陸先生說了,今日隻說故事,不見外客。"
"外客?"李元霸喉結動了動,伸手去摸腰間的玉牌——那是他特意從王府帶的,"這是高祖禦賜的麟趾玉,陸先生若肯見我,這玉便送他。"
"陸先生說了,玉不玉的,他不稀罕。"夥計縮了縮脖子,"他還說...武曌與李氏之爭,與他無關。"
李元霸的手僵在半空。
他望著二樓緊閉的雕花窗,忽然想起十歲那年在太極宮,他攥著糖人撞翻了武才人養的鸚鵡。
武才人蹲下來給他擦手,指甲上的丹蔻紅得像血:"元霸啊,這天下的糖人,從來都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此刻樓上傳來驚堂木的脆響,混著陸九淵的聲音:"上回說到秦瓊賣馬,今日咱們接著說——"
"夠了!"李元霸猛地轉身,鎧甲上的雪簌簌落下。
他踉蹌兩步撞在酒壇上,壇口的封泥裂開條縫,酒香混著雪氣鑽進鼻腔。
他望著門外的雪幕,突然笑了,隻是那笑比雪還冷:"好個說書的...好個無關。"
他的親衛扶他上馬時,李元霸摸出懷裡的虎符,對著雪光看了看。
虎符上"李元霸"三個字被磨得發亮,像道舊傷疤。"回營。"他聲音輕得像歎息,"傳我將令,明日拔營,退守洛陽。"
馬蹄聲漸遠時,陸九淵推開了二樓的窗。
冷風灌進來,吹得他額前的碎發亂飛。
他望著李元霸離去的方向,袖中白展堂的字條被攥得發皺——那上麵除了韓王失蹤,還有一行小字:"阮姑娘調了三千玄甲衛,往揚州去了。"
樓下傳來跑堂的收拾酒壇聲,混著遠處更夫的梆子響:"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陸九淵摸出案頭的驚堂木,在掌心輕輕一磕。
他望著窗外漸停的雪,忽然想起阮阮走時說的"三月之期"。
此刻東邊的天空泛起魚肚白,雪地上有一串新鮮的馬蹄印,正朝著揚州方向延伸而去。
"要變天了。"他喃喃自語,指尖摩挲著驚堂木上的刻痕——那是前日說《三國》時,聽眾扔茶盞砸出來的。
此時長安西市的酒肆裡,阮阮正捏著剛收到的密報。
她盯著"徐軍糧草儘毀"幾個字,嘴角勾起一抹笑。
侍女給她斟了杯葡萄酒,她卻端起酒盞潑在地上,酒液在青磚上蜿蜒成河:"備車。"她摸了摸鬢邊的金步搖,"去醉仙居。"
馬車駛出西市時,晨霧裡飄來若有若無的酒香。
阮阮掀開簾子,看見遠處醉仙居的燈籠還亮著,像顆未落的星子。
她摸出懷裡的金葉子,指腹蹭過上麵的"揚州大捷"刻痕,眼裡的光比晨霧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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