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祖是回鄉下老家了,但是事情還沒結束呢。這段時間來,7號院子的人是苦不堪言。
原因,當然是因為那個心胸狹窄的黃主任了。
黃主任的那口氣還沒咽下,覺得7號大院掃了自己的麵子,於是就開始頻繁找茬。
前院的褚大媽,心疼兒媳婦跟孫女,狠狠心花了一塊錢偷摸買了一條魚,又備好了豆腐、辣椒跟粉皮,準備做個麻辣豆腐魚。
結果,香味才剛出來呢,黃主任就在門口探頭了:“呦,這味道可真香啊,是做了魚吧?”邊說著,邊把鍋蓋掀開了。
褚大媽有點緊張,這黃主任怎麼突然來了呢,自家也沒得罪他啊:“領導好,家裡人工作辛苦,我買條魚給她補補。”
“這魚得有兩三斤重吧?”黃主任突然變臉,大聲嗬斥,“我調查過這個院子,你家應該就一個工人,每個月的定量哪夠買這麼大一條魚!我看,你是挖社會主義的牆角,偷買的吧?還不快說!”
褚大媽憋紅了臉,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腦中一片空白,連借口都想不到,隻能求饒:“領導,我錯了,我家也好久沒吃魚了,真的就這次,求您彆計較。”
黃主任麵露不屑,看著褚大媽求饒覺得很有意思:“知道錯那就得改啊,把魚扔了吧。”
“啊?”褚大媽張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領導,這是魚啊,這是糧食啊!要不我把這魚給您吃吧,您帶回家?”
一條魚而已,黃主任又怎麼會看在眼裡,他就是很享受彆人害怕他、為難的樣子。
“你不扔就是承認了你是在挖牆角,思想覺悟不高!”
褚大媽難受又無助,她家三個女人,兩個寡婦,是真經不起風雨啊。哆嗦著手,褚大媽把鍋端起來,準備把這鍋魚都扔了。
黃主任還假惺惺地阻止她:“哎,這位大媽,裡麵的豆腐跟粉皮你彆扔啊,這些東西我相信你不是偷買的。看你挺可憐的,你就把魚撈出來就行了,其他就不要扔了,還能沾點魚的滋味呢!”
敢怒不敢言的褚大媽兩眼包著淚,還要違心誇讚黃主任:“領導,真是多謝您的體諒,我以後真的不敢了。”然後,就這麼把一條大魚扔到了自己屋外的簸箕裡。
黃主任還不滿意,命令褚大媽往魚上麵撒點泥土:“再蓋點泥土上去,誰知道你會不會撿起來再吃。”
直到褚大媽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把魚處理好了,黃主任才揚長而去。
褚大媽傷心啊,等黃主任走了,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褚大媽就住前院,旁邊也就住了一戶韓家,韓衛民還在上班。中院、後院更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聽見褚大媽的哭聲,幾個在家的大媽才匆匆往前院趕,聽完褚大媽的哭訴,都氣憤不已。
等孫向明回家,幾個大媽拉著褚大媽到孫家要說法:“孫向明,你家兔崽子倒是躲開了,我們這些人怎麼辦?”
孫向明隻能苦著臉賠了褚大媽兩塊錢。
這麼一鬨,7號大院一時之間都人心惶惶:以後都不能吃口好的了嗎?
城裡的定量是不夠吃的,每個在城裡生活的人都心知肚明,所以隻要沒人舉報,一般也沒有人會較真你吃的是不是定量範圍內的東西。但要是碰到黃主任這種惡心人的,你也沒辦法,隻能認慫。
陶芹也頭疼,沈青山每天乾的都是體力活,光靠定量哪有力氣啊。因為褚大媽的事,陶芹讓沈秋分這段時間都彆來家裡了,更不要帶吃的來,就怕遇到黃主任發瘋。
就不能念叨,黃主任上次過足了癮,這周周末,他又來了。
黃主任很狡猾,他覺得周末大家都休息,肯定會吃點好的,用點好的,而且一定沒人想到他周末還會上門。
溜溜達達進了7號大院,前院韓衛民在睡覺,門沒開;褚大媽家上次已經耍過威風了,黃主任沒興趣。於是,他就走進了中院。
中院的人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擦鞋子、也有的在準備午飯。互相聊著天,挺開心的。一看黃主任來了,大家都戒備起來,也不聊天了,手上都開始加速。
因為褚大媽的事,大家這段時間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好東西都藏起來了,吃的也都是些青菜豆腐。
黃主任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出格的,有些氣惱,隨即往後院走去。
後院鄭家,鄭大爺病死的,鄭衛華還欠著外債,孟大媽還想著娶兒媳婦,本來家裡就很節省,黃主任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可是到了沈家,黃主任的眼睛就發亮了:兩輛自行車!
這年代,人們走親訪友、上班上學,基本都靠兩條腿。一戶人家家裡能有一輛自行車,那已經是條件很好的家庭了。
現在沈家竟然有兩輛,那絕對有貓膩啊!
黃主任跟聞到腥味的貓一樣竄到了沈家,打量著自行車,笑吟吟地問:“大爺大媽,你家可不得了,兩輛自行車啊。跟我說說來處吧。”
沈青山木著一張臉,很不高興。陶芹看他手上有裂口,正在給他塗藥呢,他心裡美滋滋的,結果突然就來了這麼個沒眼色的。
陶芹也不高興,誰會歡迎這種人:“一輛是我男人廠裡發的,當年他拿了鉗工比賽第一名;還有一輛是我二兒子娶媳婦時,媳婦的嫁妝。”
黃主任聽了,沒揪到錯處也不高興了。於是他又仔細查看了下堂屋,轉來轉去,猛地把櫥櫃給打開了!
桃酥、雞蛋糕、麥乳精、鹹魚、扇貝、蝦乾。嗬,全是好東西啊!
黃主任覺得自己抓到證據了,又開始大聲嗬斥:“這些東西哪來的?啊,你們就憑定量能買到這些好東西?又是找人偷偷換的吧,是不是去黑市了?快說!”
陶芹上輩子,最委屈的事就是子女不理她。但是子女也沒虧待過她,給她請了保姆、細心照料。偶爾陶芹要是在彆人那受了什麼委屈,保姆都會打電話給幾個子女,子女會幫她出氣的。
所以,上輩子跟這輩子,陶芹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啊,他竟然未經主人家同意,開了櫥櫃!
陶芹很生氣,雙手握拳,牙齒咬得“咯咯”響,眼睛都快冒火了,朝著旁邊一間屋子就大喊:“沈立冬,你給我爬起來,有人開我們家櫥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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