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潮初綻的紀元,天地間的靈氣如晨露初凝,尚未凝成江海。
修靈者散落在九州大地的褶皺裡,像星子墜入霧靄,各自摸索著與天地共鳴的法門。
異武局的青銅徽章剛鑄好邊角,徽章上“鎮邪司危”四字的鑿痕還帶著冶爐的餘熱。
這日,雪落在對敵武備部的飛簷上,時任部長的明歸霄就著銅爐煮茶,門外傳來破風的急報——那聲音像冰錐刺破窗紙,驚得爐中鬆炭濺出幾點火星。
“進。”
玄鐵門檻在雪夜裡呻吟著敞開,帶起的風卷亂了桌案上的輿圖。
報信士兵甲胄未卸,肩頭落雪簌簌抖進帳中,單膝觸地時,掌心的燙金密報還帶著體溫“十曜都分部加急報!昆侖山巔驚現異常體活動軌跡,疑似上古遺物!”
明歸霄的指尖停在茶盞邊緣,燭火在他瞳孔裡晃出細碎的光。
羊皮紙在指腹下發出沙沙輕響,墨字“異常體”三字被朱砂圈紅,在昏黃燭火下泛著暗紅,像未愈的傷口。
“現場傷亡如何?”
他捏起密報,燭淚正巧滴在“沉眠”二字上,凝成蠟質的痂。
“暫無人員損傷,已啟動一級封山。”
士兵聲音發緊,“但那東西......在冰層裡燒出了方圓百丈的融洞,分部修靈者說,像是被什麼巨獸的體溫烘化的。”
明歸霄猛地起身,茶盞傾翻,滾水在狐裘上燙出焦痕“擴大封鎖至五百裡!調遣困靈符陣,若那東西蘇醒——”
他忽然頓住,目光落在牆上懸著的《山海異獸圖》殘卷,禍鬥的猙獰犬首在絹帛上張牙舞爪,“若開靈智,立即通知......”
“我去。”
屏風突然被撞得歪斜,咖啡的焦香混著煙草味湧進來。
來人白大褂袖口磨得起毛,鏡片滑到鼻尖,胡茬裡還沾著昨夜趕工的草紙碎屑——正是資料儲備部辦公室的沈星淵主任。
他手裡的《山海經》殘卷敞著,書頁間夾著的銀杏葉標本簌簌飄落“老明,四凶的骨齡報告今早剛歸檔,五器的共振模型我昨晚畫了三版,你抽屜第三層還躺著我新改良的辟火符呢。”
明歸霄抄起鎮紙砸過去,卻被對方以靈氣輕輕托住。
鎮紙是塊老坑端硯,背麵“勘破虛妄”四字是首任局長的手書“你上次說去研究饕餮殘魂,結果把青州市的魂鐘炸成齏粉!”
“那是共振頻率算錯了小數點後三位!”
沈星淵嬉皮笑臉地躲開,白大褂口袋裡掉出半塊焦黑的壓縮餅乾,“再說了,懸灸儀和禍鬥的共鳴實驗,全異武局隻有我試過三十七種靈元配比——”
燭火突然爆響,燈花濺在輿圖的昆侖山脈上,像極了雪頂的火山。
明歸霄盯著沈星淵發亮的眼睛,那裡麵跳動著和當年在焚心穀研究燭陰時一樣的火光。
“第三研究組歸你調遣。”
明歸霄轉身從兵器架上取下靈兵,刀環撞擊聲裡透著咬牙切齒,“但你給我聽好了——若敢再像上次那樣炸了地宮,老子就把你綁在靈導儀上當導體!”
沈星淵背著包走到門口,聞言回頭比了個鬼臉“放心,這次我連防爆符都多帶了十張......”
話未說完,鎮紙擦著他耳際飛過,“砰”地嵌進門框裡,在青銅門板上砸出個凹痕。
昆侖山北麓,冰淵裂隙。
雪粒子打在防寒帳篷上,像無數小蟲振翅。
沈星淵踩著咯吱作響的玄冰梯往下,頭燈刺破霧靄,照亮了磁場囚籠裡的龐然大物。
那是隻足有成年犛牛大小的黑犬,毛發並非靜態的墨色,而是如岩漿般流動,尾尖分成兩叉,每一根毛尖都在滲出幽藍的火星。
當它呼吸時,囚籠的靈能網便泛起漣漪,像熱油滴入水潭。
“靈元檢測顯示,它最後一次活躍是在上古時期。”
研究員遞來的數據板還帶著體溫,聲音裡混著恐懼與興奮,“但紅外掃描顯示,它的心臟還在跳動,頻率處在正常階段......像是在等什麼。”
沈星淵摸了摸囚籠邊緣的冷凝霜,指尖瞬間被灼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