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不想告訴她呀。
於是她又寫下最關心的問題之一,
“奴是天生啞巴,還是因病而至?”
“你曾經能言善辯。”
哎,可惜了…
她想到被撿到時,腰間的那塊令牌,上麵刻著歪斜幼稚的字,於是又寫,
“奴有孩子嗎?”
“沒有。”那人低沉地說話,“未婚嫁,未生育。”
暗地捏了捏手心,阿巧本能地覺得裴將軍在瞞著她什麼,
她順從地笑了笑,露出嘴角漂亮的梨渦,
提筆問,
“奴與將軍是何關係?”
一陣沉默。
帳外暴雪漫天,萬物寂寥。
炭火又爆燃了一聲,啪地響,
將軍說,“是摯友。”
不,不是摯友,
沒有人會對摯友小心翼翼地說話。
既然不與她說真話,她便問,
“將軍準備如何處置奴?”
筆鋒剛落,身後襲來一陣冷風,脖子上剛起顫栗,冷風就戛然而止,
副將端著托盤上前,擺上一鍋肉羹,兩隻空碗,兩支羹勺,他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有敵意,來不及多想,就看副將低頭退下了。
問題被打斷,寫滿字跡的竹簡被卷了起來,放在了桌邊,
阿巧心想將軍大概不會回她了,便主動盛上肉羹,
第一碗放在那人麵前,第二碗才給自己。
盛羹湯的時候大約是挽高了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刀疤來,在小臂側麵,是豎著的,食指長,醜陋不堪,
那人低聲抽氣,問,“手怎麼了?!”
阿巧心想,可不僅僅是手,連腳腕上都有一樣的刀疤。
是趙人乾的,
挑了她的手筋和腳筋,
她跑了三次,被捉回去三次,趙人說她和彆的女子不一樣,是練過的,有些功夫在身上,為了防止她再跑,乾脆廢了她省事,
她如今走路就和踩在鈍刀子上似的,力氣也小得可憐。
阿巧笑笑,指了指肉羹,再指指肚子,意思是餓了,先喝粥,
那人沒再開口,陪她一起安靜地喝粥,
肉羹燉煮得軟爛,牛肉碎都融進了湯裡,
牛肉可比馬肉好吃一萬倍,
剛跟著趙王的時候還有牛肉吃,後來齊人衝破防線,切斷好一陣供給,從此就沒有牛肉了,
仗還要打,飯就得吃,於是趙軍開始殺戰馬燉,
再後來,
戰馬也殺沒了,眼看糧草漸空,軍心大亂,
那日睡得半夢半醒,她聽見趙王和將軍們在議事,
說的是糧草,說的也是她們,
趙將說,戰士們沒吃的了,等萬不得已,隻好把舞姬和榻上的那個殺來吃。
榻上的那個指的就是她。
她聽得渾身冰涼,閉眼假寐,
好在最後關頭供給接上了,她們才沒被切成肉塊丟鍋裡。
…
銅鍋空了,肚子飽了,
他們相顧無言,
那人欲言又止了好幾次,臉紅了下,白了下,咬咬牙,問,“阿巧,願意同我共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