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聽不到身後巨大的動靜。
霎時,東閣樓,已是一片廢墟。
二號來到莫憂的麵前,未曾停下,繼而往前走。
倆人擦肩而過後,莫憂驀地回頭看去,驚呼“族長,是你嗎?”
二號頓足,轉過身來,沒有焦距的眼對著莫憂,沉寂了許久,二號枯瘦的臉頰終於露出了笑“小憂都長這麼大了呀……”頃刻間,莫憂熱淚盈眶,淚流滿麵,捂著唇深深地凝望著族長。
夢族的族人,從一縷風、一株花變成一個人,需要熬過許多年。
那時,她不過是族長窗前的一縷風,閒暇時會聽族長的自言自語聲。
族長說,風沒有焦慮憂傷,也期盼她的餘生皆如此刻,故為莫憂。
莫憂記憶深處模糊的人影輪廓漸漸變得清晰,曾經的夢族長,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是名震千族的美人兒。
聖潔美好如白月光,一身傲骨,尊貴非凡。
漸漸地,那張美麗的臉龐消失,成了現在皮包骨的麵頰……莫憂痛苦地看著二號,那樣美好的一個人,怎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曾有天機師預測,說夢族很有可能成為千世中的第四個通天族!那時的夢族炙手可熱,可惜好景不長,千毒瘟症的爆發,害得夢族被剿滅。
從此,夢族兩個字就如同噩夢陰影般籠罩著千族,誰也不想提到。
二號的眼不再空洞,逐漸有了焦距,她走過來,輕揉了揉莫憂的腦袋“小憂不能哭的。”
二號安慰過後,莫憂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水奔湧不止,二號看得心疼死了。
莫憂忍下翻湧的情緒,吸了吸鼻子,正打算問二號一些事的時候,二號臉上的柔意全部消失,雙眼再次陰沉,如同變了個人,走向東洲營地。
莫憂追上二號,二號不搭理她。
東洲閣樓前的九辭,早就看見了和二號在一起的莫憂,一個箭步掠了過來,問“你怎麼和夢在一起?”
“夢?”
莫憂眼睜睜地看著二號走進東洲閣樓,抬眸望向九辭“她是什麼人?”
“是四星北月鬥獸場被販賣的奴隸,歌兒前不久回到四星,瞧她有緣,便帶來了諸神天域。”
九辭解釋完,突地發現莫憂眼尾有淚痕,心臟猛縮“你哭了?”
“被販賣的奴隸……”莫憂重複著九辭說過的話,痛苦地閉上眼,淚水不斷地湧出。
那麼驕傲的族長,竟然淪落為低等位麵由人販賣的努力。
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九辭見此心都慌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如何安慰,隻好哄小孩般輕拍莫憂的後背“乖了,沒事的,有小爺陪著你呢。”
莫憂的臉輕放在九辭的肩頭,閉上眼無聲的抽泣。
悲傷了半晌,莫憂抬起頭來,擦去淚痕“讓九殿見笑了。”
“哭什麼?”
九辭抹去她的淚。
“看見了一個故人,今非昔比,她已無往日榮華,落魄不似以前。”
莫憂說道。
“榮華可以再有,落魄了也能東山再起,你若是哭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九辭握著她的手“小莫憂,以前,我總說等你長大,現在我想說,讓我陪你長大,可以嗎?”
莫憂望著九辭,低頭看了眼握在一起的手,想把小手抽回,奈何九辭用力地攥著,大有打死不放手的架勢。
“你不怕喪妻嗎?”
莫憂反問。
“我怕。”
九辭再次揚起了不羈桀驁的笑“可小爺擔心長夜漫漫,你孤枕難眠,你既是歌兒看重的人,小爺也該把你放在心尖尖兒上。”
“你才孤枕難眠。”
莫憂突地甩開了九辭的手,一臉冷漠走向閣樓。
九辭追在身後“我是孤枕難眠啊,你不打算陪我嗎?
我一到晚上,脖子就特彆疼,跟要斷了一樣。”
九辭追了上來,自然地拉起了莫憂的手,還指著脖子上幾乎看不見的傷口對莫憂說“小憂啊,我每時每刻都脖子疼,是不是會有什麼影響一生的後遺症,若是因此娶不到媳婦兒了可怎麼辦,難道要我們老夜家斷子絕孫嗎,你可得負責,最好以身相許。”
莫憂“……”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對九辭拔刀。
沒傷到九辭不說,差點兒把自己搭了進去。
九辭則變態了,恨不得莫憂多來幾刀,根本不虛。
東閣樓的坍塌,把楊莊主等人吸引了過去,在東洲營地隔著老遠,都能聽到楊莊主的大喊大叫“完了,完了,殺戮器靈不見了;快!快把明遠山莊封鎖,啟動明遠劍陣,桎梏山莊,絕對不能允許殺戮器靈逃出去禍害蒼生。”
殺戮器靈的逃走,意味著生靈塗炭的開始。
數百年前的血流成河,沒有人想經曆一遍。
那時,那個男人,被世人稱之為瘟神。
以至於罌粟花,都成了無數人心中的夢魘,象征著不祥。
拿著罌粟器靈的始作俑者,正在屋子裡倒頭就睡,外麵再大的動靜都吵不到她。
那一朵罌粟花已經隱入了二號的身體。
明遠山莊陷入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