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銘正中下懷,他還擔心何淑婷不肯和他出去。
“稍等,我把針線拿進去。”
何淑婷動作很快,她把沒做完的針線笸籮放進屋裡便快步出來。
何書銘並沒有看到,何淑婷在把針線笸籮放回去時,悄悄把剪刀藏進懷裡。
兄妹倆一前一後走出善堂,擔心何書銘又會當眾說出何苒的名字,何淑婷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茶攤。
“咱們到那裡坐坐吧。”
何書銘得意洋洋,死丫頭,比豬還笨,這種蠢貨竟然與自己是同胎孿生,看來,這蠢貨一輩子的好運氣全都用在投胎上了。
當時她不知道誰是武驥,還是何書橋告訴她,武驥是武東明的兒子,曾經與大當家並肩作戰,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何淑婷跑出老遠,回頭一看,何書銘還在後麵窮追不舍。
肩膀上沒有了鉗製,何淑婷緊崩的精神也鬆弛下來。
武驥忽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眼前的少女,難道他曾經見過?
何淑婷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剪刀拔出,再刺!再拔出,重又刺下!
畢竟,在這晉陽城裡,哪怕是三歲稚兒,也知道何苒是誰。
他是練武之人,聽覺靈敏,他聽到了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他是故意這樣說的,果然奏效。
路過晉陽時,武驥想起上次他從晉陽帶回去的繡品,母親很喜歡。
後來何書橋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說是武驥公子來過善堂。
何淑婷打個激靈,看向何書銘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這時,他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卻見拉車的馬正在煩躁地跺著蹄子。
真當他在巷子口就是在玩嗎?
他之所以坐馬車進城,就是不想被巡城的兵士認出來,現在同樣如此,他不想在城裡鬨出動靜,他轉身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短刀。
“何淑婷,你連半分骨肉親情都不顧了嗎?我看你是跟著何苒學壞了,你”
沒等何書銘把話說完,何書婷連忙說道“好,我跟你去。”
武驥看一眼被他製住的少女,淡淡說道“沒事。”
武驥點頭“今天就走。”
他娘和王媒婆是死仇!
他姥姥就是被王媒婆忽悠,把如花似玉的小姨嫁給了一個賭鬼的,小姨生的小表妹還沒滿月,就讓那個死賭鬼給賣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把扯過藏在幾個包袱堆裡的人。
何書銘額角現出青筋,環境太能改變人了,現在的何淑婷從骨子裡透著市井小民的傖俗,也就隻能配得上那什麼苟大戶家的病秧子了。
這裡雖然不是鬨市,可也不是荒郊野外,何淑婷在決定殺死何書銘的那一刻,便已經留意到四周的動靜。
何書銘帶何淑婷去的地方是王媒婆的家,王媒婆已經準備好了,隻要他把何淑婷帶過去,苟大戶就會親自過來驗貨。
讀書人,她不配。
她平時做的繡活,有些是平陽驚鴻樓的,也有一些就是這家繡坊的。
他還記得那家繡坊的地址,於是他便進城來這裡,給母親選了禮物。
沒等何書銘把話說完,何淑婷拔腿就跑。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十四歲那年,閻大舅和閻舅母嘴裡說著讓她在外家多住幾天,可卻帶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就是媒婆,她們上下打量她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件貨物。
不認家族,不敬兄長,大逆不道,膽大包天!
這時,有人從繡坊的後門裡出來,對那兩名仆從說道“兩位,天氣熱,進來喝碗綠豆湯吧,在井水裡汲了兩個時辰,透心涼。”
何淑婷一步一步走向何書銘,眼中的堅定一寸寸瓦解,最終被怯懦代替。
武驥先上了馬車,正要讓仆從把東西遞上來,便感覺到馬車裡有人。
何淑婷扭頭瞪著何書銘“你要帶我見媒婆?”
何書銘一臉嫌棄“這地方看著就臟,我們現在雖然落魄了,可也不能失了體麵。”
晉陽不是小地方,而他來晉陽並沒有向何苒提前報備,此地不能久留,免得落人話柄。
他是奉父親之命,到京城給昭王和何苒送禮的,沒有名目,就是禮尚往來,讓世人知道,他們兩家是盟友,關係好得很。
何書銘在心中冷笑,他早就看出來了,何淑婷很怕他當眾說出何苒的名字。
武驥可憐她了。
何淑婷嚇得魂不附體,但是她認出了武驥。
車馬式“好啊,你們快去,記得給我端一碗啊。”
現在又是何淑婷。
何書銘忽然就不想追了,當然,他也跑不動了。
天氣炎熱,巷子裡沒有人,何淑婷飛快地跑進繡坊的後巷,那裡停著一駕寬大的馬車。
馬車徐徐前行,最後停在繡坊正門。
何淑婷“要不咱們去晉風軒,聽說晉陽的文人雅士都喜歡去那裡,我早就想去見識了,大哥你請我吧。”
他娘說了,王媒婆不乾好事。
藏在懷裡的剪刀沉甸甸的,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何書銘勃然大怒!
上一次何書橋也是這樣從他麵前逃走的,這是把他當猴耍呢。
而且,與此同時,他還聞到了血腥味。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想起他娘和王媒婆吵架時說的那些話。
不隻是胸膛,還有脖子、手臂、肩膀,沒有章法,胡亂、憤怒!
何書銘抬起手,想要阻止,可也隻是徒勞,當何淑婷手中的剪刀再一次拔出來時,何書銘撲倒在地上。
何書銘必須死,否則死的就是她。
下一刻,他看到了姑娘前襟上的血。
何淑婷後退幾步,扔下剪刀,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何書銘大聲喝斥那個孩子“無知小兒,休得胡言!”
知道怕了嗎?
你不是想跑嗎?
有人,但是離得遠,不過很快便會被人發現。
這個人來過善堂,是小梨陪著一起來的,一看就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無論是何書橋還是何淑婷,全都跟著何苒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