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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1 / 2)

地下室!

我丟失了整個天堂

我看不到方向也感覺不到希望

望著這個城市這片陽光

淚水流出我的眼睛

我看不到方向

也感覺不到希望

隻是朝前走在這條路上

我背靠著牆

冷風在我頭頂呼嘯

像把刀子直插我的

胸膛

我必須堅強

無論這個世界變得

多麼荒唐

我必須微笑

我必須微笑

無論生活變得多麼

悲傷

——汪峰《沒有人要我》

直到一個星期以後,小甜甜還是笑個不停,把我的話跟所有人學了一遍。我又一次成了大家暴笑的談資。

據小甜甜說那天我踉踉蹌蹌爬上了桌子,解開了褲子就要撒尿,被朋友們七手八腳拉下來。當時食堂裡生意正火,有一千多人在用餐和等餐,我的紅內褲就這樣大白於天下。包括附近的樂手,包括很多熟識的姑娘,他們全看到了。

據說我們跑到尹依的宿舍樓下大聲地喊每一個她同舍的那些矯情的女孩的名字,齊聲地喊我愛你。然後一路走一路對見到的每一個女孩打口哨。而我又做了一件第二天就舉世聞名了的事情。據說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就硬說那個女孩喜歡我,在吃飯的時候經常偷看我。他們一把沒拉住我,我衝上去湊到那個女孩的身邊,在她耳邊低聲地說了一句“你知道麼?我有尖銳濕疣……”隨後朋友們硬把我從瞠目結舌的女孩身邊拉開,女孩立刻就哭了。

在他們學校的大門口,我們打了一個據說是總務科老師的家夥,長頭發,故作斯文地戴著眼鏡。之前我們早就聽說總務科的種種卑劣行徑,克扣學生們的錢,為難學生。三十多歲了還裝成時髦小屁孩,緋聞特多。利用職權同女學生做性交易。具體發生衝突的原因第二天所有人都想不起來了,我們當時是怎麼知道他就是總務科臭名昭著的人物也想不起來了。隻知道事情發生時正好這個家夥騎著一輛相當酷帥的黃色哈雷戴維森。那是真正的哈雷戴維森。而且絕對是他先惹的我們。最先動手的人所有人都說是我,天啊,怎麼會是我。他們一致說我一腳踹碎了哈雷機車的前車燈。然後那廝就被我拽住頭發扯下來,扔進等在一邊迫不及待的亞飛和鬼子六等人的拳腳下。我用儘了力氣,把那漂亮的哈雷掀翻在地。這場小小的戰鬥隻用了十幾秒。我打完了才發現自己居然手握一把鐵錘,不知道從哪裡抓來的,相信那個老帥哥就算沒翹掉應該也跟金錢豹一樣滿身青痕。

據說我蹲在哈雷機車倒下的地方仔細地尋找什麼,拉也不走,說要找機車漏的油跡。

小甜甜講的時候還是一陣陣地大笑,仔細描述我的動作。我再出現在演出場合就多了很多不懷好意的笑容和指指戳戳,我雖然不再背負殺人犯的沉重的罪名了,但是仍然被這些丟人的事壓得抬不起頭來,簡直沒臉活下去。

開心過後就是失落,哈哈。

第二天學校的保衛科就因“十一九擾亂校園案”把尹依叫了去。因為有人看到我們和她在一起。尹依堅決地否認認識我們,即使對方用開除學籍來威脅她,她也沒有供出我們的來曆。其實這些笨蛋隻要稍稍有點智商,抓到我們輕而易舉。而我們居然就這樣光天化日地逍遙法外了。

尹依帶回來的壞消息是,那個老帥哥既沒有翹掉,也沒有變成金錢豹。他僅僅是變成了熊貓,並且一瘸一拐。大概是我們在酒醉之下出手大失水準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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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著小雨,褲子潮乎乎的,我們心情愉快地搭乘公交車。亞飛戴著耳機。我懷揣著我們小樣的刻錄cd,無袖牛仔馬甲上隆起一個方方的印子。cd的塑料外殼火燙,讓我胸口的肌肉緊縮,就像揣著一封火辣辣的情書,就像閉上眼睛彆人手指頂在眉心的那種奇怪的酸楚。我心裡全是怪怪的興奮,全是我們的音樂,森林樂隊的水平相信已經是全國最棒的。那些編曲,每一個音符都是我們耗儘了心血編排的。我相信一定能給唱片公司的人一個大大的震驚,徹底把他們簽下的那些樂隊比下去。

但是震驚的是我們。首先我們到了一個非常局促的場所,這裡完全不像是我們想象的唱片公司。原本以為是在大廈裡邊,錄音棚,樂器,來來去去的樂手,會議室,音響器材,漂亮的女職員,偶爾碰上一個著名的前輩音樂人等等,結果這家還算著名的做過好幾張搖滾樂專輯的公司居然在一座胡同裡的小破樓裡。

接待我們的家夥倒是蠻年輕的,居然也是長發,小個不高,豬頭般的大臉上濃眉大鼻子也挺端正,就眼睛小了點,整個人透著一種虛偽和奸詐,滿臉笑眯眯讓人覺得特彆偽善,沒說幾句話,就證明他確實是個笑麵虎,並且是個愛標榜的混蛋。

才聽了半首歌他就按停了“你們這麼樣乾不行,這音樂沒有節奏啊,也沒旋律。你們的音樂太過於極端,而且編配上有問題,你們考慮過聽眾的耳膜每秒鐘能接受多少赫茲的音頻嗎?……這種老金屬的感覺也不行。你們應該加點新的音樂元素……”我們忍了半天才迎來了他的結論“總之我們公司對太躁的音樂沒興趣,那根本沒市場。”這下子我們全怒了!狗東西廢什麼話,你們公司對金屬類型的音樂根本沒興趣還挑什麼毛病呢?哪怕我們這些毛病全解決了還不是一樣白搭,跟我們裝內行麼?

“哪兒不好?哪兒不好了!你丫懂什麼呀……”鬼子六第一個躥起來卻被亞飛一把按回沙發“我來說!”

亞飛說“姑且不提什麼市場不市場,光說技術上如果按你說的改了就完全破壞了音樂的力度。”

那家夥說“我也玩過樂隊,按說咱們其實都是一家人。你們該拿我當自己人。跟你說金屬樂的編曲我還不清楚麼?”

他抄起鼠標在電腦裡邊打開一個3文件說“這是我最近替公司談的一個樂隊。你們好好聽聽,這種感覺就對了!

音樂放出來,居然是個視頻文件。一夥穿著迷彩褲的光頭小子在酒吧之類的地方亂蹦亂跳。音樂是非常簡單的老三樣,全靠著一個稍稍奇怪一點的樂句反複地和來和去,然後主唱跳上來一陣胡說八道。典型的說唱金屬。目前最流行的東西。可以說,這種水平滿地都是,他們根本沒有認真做音樂。

“黑色死肉樂隊!牛虐桑俊蹦羌一鏘膊蛔允さ叵蛭頤慶乓。

“我不能相信你們公司會簽這個樂隊,如果你嫌我們的音樂太躁了,那這種東西不是更躁麼?而且水平更差!他們連基本技術都做不好!”亞飛正色說。

“你說話怎麼這麼沒素質呢?我覺得你們應該好好學學人家的感覺。你們森林樂隊的東西坦白講太老了,根本沒有新意。”

“這個就叫有新意!?”亞飛站起來,戳著電腦屏幕,“告訴你這就是搖滾世界裡的流行和庸俗!沒有自己的思想!說唱金屬和朋克為什麼會流行?就因為它簡單!上手快!就因為像你這樣急著標榜自己的搖滾迷太他媽多了!”

“嗨!你丫這是怎麼說話呢!會不會說話呀!”

這回亞飛不戳電腦顯示器了,直接戳著他的鼻子“要是你真拿流行歌手來跟我們比,直接擺出不要臉的做流行的態度來,我們也就服了氣了!可是口口聲聲說要搖滾的東西,最終卻隻拿出這種水平來壓我們,當婊子還要立牌坊!我就不明白了!不是你傻牛就是你們公司瘋了!”

這家夥站起來端著一杯水不理我們,跑到鄰座女孩那兒說“昨晚上中國隊出線了啊,你老公看了吧。”

女孩說“可不,一晚上沒睡!”這家夥的意思分明就是“你們趕緊走吧,不會說好聽話就沒人理你!”

他很快不得不跑回來,因為亞飛關了他的說唱金屬,再次放起我們的小樣。“你連一首歌都沒有聽完,就說我們東西不行,你也太牛帕稅桑俊

那家夥衝回來想要關了cd,可是鬼子六笑嘻嘻把他攔在一邊“嘛呀你?彆衝動彆衝動!”他無法進前隻好在鬼子六胳膊底下嚷嚷“你還沒完沒了?就你們這麼不懂事的性格還想出專輯?《北京的樂與怒》你看過沒?耿樂牛虐桑還不是一樣死菜?你丫跟我來渾的?你忘了誰求誰了吧?”

亞飛瞪著他說“你必須聽完!這不是《北京的樂與怒》。我也不是耿樂!!”

大灰狼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卻跳起來攔著亞飛驚恐地說“彆彆彆!咱們都克製點!”他擔心我們把人家打了從此在唱片公司業內留下惡名。其實大灰狼完全高估了那小子的堅硬程度,那小子本來還想跟亞飛玩對視,但是亞飛青筋暴露的那張臉讓他瞬間軟了蛋,他尷尬地閃到一邊,假笑了下裝成翻閱文件,點點頭“好好好,沒事沒事!我聽,我聽!都消消氣。”

他很快就整理不下去了。因為一下子音響被人開到了最大聲,是我,我默默把音箱旋鈕順時針一扭到底!他的音箱絕對值錢,大喇叭裡放出的效果連亞飛和鬼子六都驚了。麵對他們的一臉驚詫我笑了,於是他們也笑了。杯子裡的水都在抖,整個公司裡邊都震響著蒼蒼蒼的吉他和嘭嘭嗒嗒的鼓。低音炮吹出的氣流簡直是看得見的,一下一下地把這廝頭發打散。那是我的貝斯鼓的力量。錄音的時候我都全力踩到腳酸。

“彆這樣彆這樣!”他趕緊扶住要從音箱上顛得掉下來的那些扮酷的卡通玩具,回頭眼淚汪汪可憐巴巴看著我們“算我不對了,回頭我好好聽聽,也給上邊好好寫個報告。但咱們這麼大聲公司裡就不能待人了。您也知道咱們的東西比較那個……”

他突然跳起來驚叫道“呦!李總,對不起,對不起。”一個戴著眼鏡的嚴肅的中年男人走到我們當中,他灰白的頭發,不苟言笑,“怎麼了這是?什麼曲子放這麼大聲。”

“是這幾個哥們兒的小樣,我立刻停停停!”他一邊衝著我們豎起一隻手掌做哀求狀,另一隻手趕緊去按停止鍵。

“彆停彆停不用停。”中年男人阻止他,順手擰小了音量,“但也彆這麼大聲,彆的同事還要工作呢。”

中年男人看看我們,於是我們全都梗起脖子傲視著他。他身量甚小,頭頂幾乎和亞飛的腰帶處於一個水平線上。這時的氣氛非常緊張,可以說是一觸即發了。

中年男人卻沒有絲毫的懼色,頗有力場地隨便一指沙發“你們坐。”

然後又補充一句“坐啊!你們是什麼樂隊?”

我們幾個相互看了看,坐下了。亞飛仰起臉晃晃腦袋,讓臉頰從頭發中露出來。

“他們是森林樂隊。”那個家夥殷勤地在一旁補充。

中年男人給我們分發了名片“來,我的名片。”當我們受寵若驚地仔細端詳著名片的時候,他仔細地聽著音樂,淡漠地說“哦!這首歌是誰寫的?”

“當然是我們寫的!”亞飛說。

“具體是誰寫的?”

亞飛看看我們說“是我們全體一起創作的,我編曲,大家各自編配樂。”

“嗯,這首歌不錯!”中年男人說,“這樣,小樣先留下給我們聽聽可以麼?”

“您還是聽完吧,這首歌並不是我們最好的歌,說實話,這幾乎是我們最差的一首歌!”亞飛愣愣地說,他一定是以為中年男人想打發我們走!

“嗯,我在聽,我也想多聽兩首!”中年男人果然往後又聽了兩首歌,然後伸手按了停止鍵。“不好意思,我馬上要去開個會,你看人家都到了。”

他指指門口,我們真的看見一個剛有一點名氣的流行歌手,小帥哥白白淨淨地站在那裡夾著胳膊女孩狀巧笑著招手,身邊還跟著滿嘴台灣腔的經紀人。經紀人開口說“李先生你好啊~~。”

“這張盤先借我聽聽可以麼?”中年男人退出盤來又吩咐道,“小曹,拿十張空白刻錄盤還給人家。”

“回頭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放心吧!”中年男人說完就和小帥哥一起去了會議室。

“小曹”仍然滿臉堆笑“這個是我們大老板,李總!”他坐在電腦前,愛惜地用鼠標在說唱金屬的視頻文件上撫摸著,“唉!李總對你們居然還挺有興趣……”語氣失落不已。

我們彼此看看,心裡都有點不敢忘形的忐忑,不知道對這個李總的欣賞該不該抱上希望,不知道未來是喜是悲。亞飛冷著臉站起來說“咱們走!”於是我們全體端著高傲的態度,鼻孔朝天排成可笑的一行,大搖大擺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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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後亞飛手機響了,亞飛拿起手機看看號碼,對我們全體正色說“是唱片公司的李總。”我們全都撲過去,亞飛抬指說噓,按了接聽鍵,說“我是亞飛。”

“你們的小樣,我全都聽過了,所以想跟你們商量一個合作。”

難道專輯有戲?我們全都屏住了呼吸。亞飛木呆呆地說了一句“哦!”

“我們公司雖然曾經有意向簽一些搖滾樂隊,地下樂隊我們也了解一些,之前也簽過幾個,出過幾張專輯,但是投入始終收不回來,所以近期內我們主要還是回頭做流行樂這個市場,搖滾樂隊不會再簽了。”

“就是說不可能給我們出碟是麼?”

“從字麵上說,是的。”

“可是你們那個傻挪皇撬的忝腔苟砸桓黿惺裁春諫死肉的新金屬樂隊有興趣麼。”亞飛說。

“哪個傻牛俊崩鈄芩禱熬尤灰彩腔氬渙叩摹

“就是那個矮個子大腦袋的!”

“哦,小曹啊,他已經給開除了。他嫌薪水太少。我們也認為他缺乏工作能力。至於叫什麼黑什麼的新金屬樂隊,其實就是他做過的樂隊,我們同樣認為不適合公司的發展,不適合目前這個市場。”

“你打電話就是為了說對我們沒興趣?您可真誠實!”亞飛胸口起伏,已經說不出什麼像樣的話了。

“不不不,我有興趣。我對你們的歌有興趣,所以想買一首你們的歌!”

“什麼?”亞飛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你是說把我們的東西賣給彆人去唱!?”

“音樂創作也是一條流水線啊。你們完成了一個環節,我來繼續下一個環節,各儘其能嘛,明碼標價有什麼不對?我很喜歡叫《天堂孤兒》的那首,就是上次我們一起聽的那首歌,你說最差的那首,不過我覺得應該是你們最好的一首。小夥子,你們也先彆急著下決定,你們可以想一想,好好商量商量,考慮考慮吧,我們最好麵談一下。你看,我比較了解目前國內出搖滾專輯的情況,商家賣不好,就不可能給樂隊多少錢。據我所知現在很多商家買斷一張專輯隻給兩三萬,去了稅,勻到人手裡就沒剩幾千塊了。而我隻買你們一首歌,但出價絕對比你們出專輯合算。那麼,等你們電話了!”

亞飛把電話放在胸前,要好好地鎮定心神。如果說我們的熱情是火山,那麼眼前的現實就是席卷東南亞的大海嘯!我們全體都沒說話,大家散坐在宿舍裡。鬼子六打著火機點了一根煙,吸了起來。大家全都沮喪到了極點。

“他肯買咱們的歌,應該還是有興趣,可不可以進一步商量商量?”我說。

“對呀對呀,”大灰狼說“丫不就是想要流行麼?咱們可以多做點流行麼!咱們也都長得挺帥嘛,比比那個傻潘誰誰強多了!好好包裝包裝一家夥火起來……”

亞飛有氣無力地扔過一個枕頭來“你丫閉嘴吧你……”

“我覺著這個完全可以談嘛!都是你,非要強調什麼金屬金屬,這個說說比較酷,玩真的根本就活不成。”

“大灰狼,你他媽說什麼呢!”

“小航,你咋什麼也不懂呢?人家跟咱們不是一路人。”

“我怎麼不懂了?”

我們吵成一片,大家全都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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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以後樂隊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首先我們開始不由自主地痛恨一切已經出了專輯的樂隊,見到他們在網絡上雜誌上那些裝模作樣的酷言酷語就氣不打一處來。“全他媽是假的,全他媽是裝的,沒準背後怎麼舔人家屁股呢……”我們罵道!好像所有出了專輯的樂隊全都是出賣靈魂和肉體的野雞一樣,頗有點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意思,但是我們就是忍不住要罵娘。然後,有了一個最最可怕的變化,那就是大家明顯對排練和演出不怎麼上心了。

這次打擊其實蠻大的,大到讓我們看透了唱片公司的實質,從此對前途失去了信心,我們再怎麼努力,出不了專輯又有什麼用?

這天亞飛接到王哥電話,希望我們周末去演出,二百塊錢,一般價格,像平常一樣,剛夠個打車錢和夜宵錢。亞飛掛了電話走到地下室中間對大家說“明天排練,後天有演出。二百。”

大家都在打撲克。鬼子六把牌小心地扭成一扇說“明天我們也排練……你丫怎麼又看我牌!”後麵的半句話是斥責大灰狼的。

“排練?跟誰排練?”

鬼子六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一塊玩y的樂隊唄。最近沒什麼錢了。大灰狼幫我聯係的。”

大灰狼也說“怎麼是我聯係的,明明是隔壁打火機聯係的嘛!”

亞飛坐下來正色說“你們接活也該先告訴我一聲吧。那明天排練怎麼辦?”

我立馬緊張起來,抬頭仔細觀察亞飛的動向,可是那兩個玩牌的笨蛋還沒軋出苗頭來,手底下還在劈裡啪啦地抽牌。“孫子!這局你死定了!”大灰狼頭也沒抬地抽了牌又回亞飛的話說,“整個樂隊演一晚上才兩百塊錢!算了吧錢實在太少了。”

“沒錯,”鬼子六也沒抬頭地說,“跟乾y的樂隊比起來差太多了。我們每人每晚起碼能分到兩百塊。”

亞飛歎了口氣,突然一腳踹飛了桌子,那張破桌子哐啷啷飛出老遠一頭撞在門上,撲克飛了滿天,各種零碎物件叮叮當當掉落地上。亞飛破口大罵“看你們那副嘴臉,裝什麼呀?為了那點錢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原來咱們一分錢拿不到的時候還不是每周末撅著腚跑去給人家暖場麼?現在你們混出來了?你們大牌了?你們要賺錢了?去你媽的都他媽滾蛋,賺你們的錢去吧!”

幾十張撲克牌滿屋飛飛揚揚,鬼子六也急了,在大灰狼攔阻的懷抱裡手舞足蹈地嚷“演不演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他媽有話不能好好說麼!?”

我趕緊衝到雙方中間緩和氣氛“亞飛你彆生氣,鬼子六和大灰狼你們也看看能不能先保證咱們森林樂隊的演出,咱們還是演吧,無所謂的!”

大灰狼嚇壞了,一邊安撫鬼子六一邊說“演!演!怎麼都行!有話好說!”

亞飛抄起電話哢哢哢撥了號碼“抱歉王哥,這個周末過不去了!”然後摔門而出“滾蛋!就他媽的不演算了!”

他的吼聲遠遠地在走廊裡回蕩“你們都他媽賺錢去吧!”

最近因為大家接活的事,衝突逐漸多起來了,亞飛可以管我們吃飯,卻不能管我們消費。大家要泡妞,要穿好的,玩好的,全靠著亞飛畫畫賺的那點錢肯定不夠用,所以明知道亞飛不喜歡我們去接活,還是大量地接了。現在鬼子六和大灰狼開始經常戴副耳機對著收音機寫譜,去扒那些流行歌。

乾y確實能賺點錢,扒扒港台流行歌,彈彈簡單的分解和弦,酒吧裡打扮醒目點把頭發散開甩甩跟那些喝酒的老少女人擠擠眼睛差不多每個人每晚上就能分個二百上下,而作為森林樂隊的原創演出我們每個人隻能分到五十塊錢。

其實這是我們整個對做樂隊的前途失去了信心,出不了專輯就賺不到錢,成不了職業者,即使那些出了專輯的樂隊又能怎麼樣呢?就金屬專輯的那點銷量什麼都頂不了,人們沉溺於那些流俗的靡靡之音,中國沒有消化重型音樂的土壤啊。哪怕是那些有名的樂手們,比如老泡,還不是得靠著給流行歌手配器來賺錢。這就是現狀,也可能是前途,我們能怎麼樣?一盆冷水之後我們都冷靜了,開始琢磨怎麼能賺到錢,起碼這還有點現實意義。

我也開始接點活了,我的活是幫一個小節目配背景音樂。他們是臨時搭的一個草頭班子,裡麵的樂手統統比我大,有的已經三張多了。他們的打扮也和我不同。這時候的我,已經被小甜甜培訓成了一個一身叮叮當當標標牌牌的搖滾小帥哥。這些老家夥卻全都是普普通通的夾克衫,老板褲,好像70年代美國老頭一樣反戴著棒球帽。偶爾穿一回牛仔褲,也是蔫茄子一樣的窩窩囊囊沒有型。第一次聽他們演奏的時候我覺得水平還可以,巨俗但挺專業的,怎麼也比成千上萬的搖滾小屁孩做的所謂“地下樂隊”強。之後我才知道了他們的厲害。那天有一個嘉賓突然大動感情地說真想唱一首羅大佑的老歌,主持人立刻就邀請他即時演唱。之前我完全沒有準備譜子,這首歌聽也沒聽過。我問這幾個老家夥會麼?他們說聽過,但從沒練過,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唱羅大佑,落伍到一定水平,小航你就跟著我們打就完了。然後他們果然跟著那個五音不全的ktv愛好者和了下來。居然像模像樣!這回我挺服氣。客戶要什麼風格就可以彈什麼風格。就算沒有譜,都能硬著頭皮跟下來。這種演奏的油滑和熟練沒得說。甚至可以說非常好。我明白了乾y其實有利有弊,好處是不但能賺點錢而且能夠豐富樂手多種風格的技巧,弊端就是這些技巧往往是大俗的。這些大哥就隻會扒歌,扒風格,儘管扒得賊像賊像,卻完全沒有創作的能力,技術上淹沒在俗套子裡摘不出來。

亞飛之所以討厭我們接y的活,大概也是怕我們毀了手藝吧。最近少有的幾次排練中,亞飛對我們的“手疾”幾乎不能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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