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秦尚城!
二人回去,早有朝廷的使者在喝茶等候,一見嶽鵬舉,使者拿出趙德基的手詔,嶽鵬舉一看,正是趙德基要自己還軍襄陽。
這分詔書並不令他太意外,而且,也沒太大為難之處,隻覺得詔書上時間緊迫,必須即刻動身。可是,令他驚訝的是使者說,小皇子夭折,趙德基痛不欲生,而且,秦檜複出了。
這消息聽在耳裡,簡直是晴天霹靂,他早已得知趙德基已經“陽痿”,隻覺得怪怪的,而且有種隱隱的極其不詳的預感和擔憂。
他領命後,使者便下山去了。
使者一走,花溶才接過那份手詔,隻見上麵言詞懇切“朕素知鵬舉忠勇,如今山河陷落,虜人肆虐,卿為股肱,君臣一心,儘心竭力,當驅除虜人,重整山河。”
她很是好奇,趙德基此回怎如此勇於“言戰”?而且,按照素日的慣例,宗翰在時,曾令宋軍不可越過襄陽,但依趙德基的手詔來看,不止是允許大軍過襄陽,還可到達兩河。她心裡一震,難道趙德基真的決心和虜人一戰?這也才明白,丈夫之所以答應即刻還軍襄陽的原因——若能借此機會,真正統兵北伐,也不愁兩河不能收複。
她放下詔書,還是將信將疑“皇上雖詔令力戰,可是小皇子夭折,秦檜入內閣,這大宋,隻怕再無重整河山的一日了。”
詔書字字句句,嶽鵬舉根本無法以任何借口推辭或者隱退,他此時和妻子心情一樣,雖然不憚上戰場,可是,妻子身懷六甲又怎經得起顛簸?
他略一沉吟“十七姐,我不得不啟程去襄陽。外麵戰火流離,唯這山裡安靜穩妥,也有人照顧……”
花溶嗔他一眼“我自然是隨你一起。”
他知妻子性子,也不忍心留下懷孕的妻子獨居山裡,尋思妻子的產期還有五個多月,路上隻要照顧得當也不妨事,便說“我這就安排下去,尋一輛輕便馬車。”
花溶這才笑起來“我們總是要一起就是了。”
“嗯。我也想第一時間看到孩子出世,嗬嗬。”
二人商量停當,找到魯達辭彆。
魯達聽完,憤然說“朝廷每一次都說得冠冕堂皇,隻是秦檜一入閣,天下再難太平。鵬舉,隻怕你此生壯誌難酬。”
嶽鵬舉默然無語,他何嘗不清楚?隻淡淡說“幸得朝內還有主戰的張相公。”
“張浚啟用秦檜,就說明他是個蠢物!”
嶽鵬舉再也無言以對。本來洞庭一戰,楊麼的勢力被蕩平,國內局勢穩定下來,他指望能夠積蓄力量,揮師北伐,可是,如果朝裡得不到支持,要勝利,誰能知道?
“所幸秦檜剛進去,看樣子隻能奉張浚命令行事,他暫時得不到真正的第一大權,如果能抓住這段時間,在戰場上有所作為,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儘管桌上擺滿了山野臘味,十分豐盛,但三人誰也無心享用,就連花溶也提不起精神。
魯達又說“鵬舉,依灑家看來,你的北伐誌願實在是困難重重。”
“魯大哥但說無妨。”
“鵬舉,你大舉北伐,如今卻是有三難。一難是隻許勝不許敗,二難是各戰區將領不協同作戰,敗不相救勝不相慶;三難則是將相不和
,張浚暫居宰輔,卻不是個能成大事的料,秦檜進來後,更要橫加阻撓。如此三重困難,又怎能放手一搏?”
魯達所說的第一難,是趙德基如今已是驚弓之鳥,絕對經不起任何的重大失敗,隻能戰勝不能戰敗;而第二難,如大將劉光、張俊等,往往不戰而逃,尤其是張俊,完全是一個庸將,精於內鬥,怯於外鬥。唯一指望得上的不過一個韓忠良,即便川陝名將吳玠,一般都是被排除在北伐的體係之外,也指望不上,如果不能合整軍之力,又如何能大規模調動協同作戰?
嶽鵬舉深知本朝武將自來不和,所以,為修複和其他將領的關係,將洞庭水戰繳獲的大量戰利品作為禮物,分送給其他人。他派人給韓忠良、張俊、劉光等都各自送了兩艘大船。韓忠良、劉光都有回信,表示友好,讚歎洞庭水船的高大精良,唯張俊沒有回信。張俊此人心胸狹窄,以為嶽鵬舉是耀武揚威,更是妒忌。嶽鵬舉也知是如此,但他誌在跟豪勇的韓忠良建立交往,送韓忠良大船,就不得不兼顧其他二人。雖明知張俊無法結交,也不得不如此。
至於將相問題,二人更是明白,隻要秦檜一入內閣,嶽鵬舉今後的軍事行動,不知會遭到多少的阻難。
“張浚誌大才疏,剛愎自用。灑家在小種經略相公時,曾見過此人一麵,他進士出身,心高氣傲。而秦檜狡詐,善於見風使舵,隻要隱忍一時,張浚便是引狼入室。”
嶽鵬舉沉思一下,此次洞庭水戰,張浚來督師,本是一個近距離相處的良機,但是,他跟張浚毫無私交,再說,本朝自來不許武將乾政,如果自己向文臣張浚建議防備秦檜,那真是極大的忌諱,張浚不但不會聽,而且會對自己深為忌憚。
“秦檜陰險毒辣,而且,背後有金人四太子這樣的主使,隻怕有朝一日,會禍患無窮。鵬舉,你雖暫時不能違抗朝廷命令,但朝廷既然決意和談,就不會長期征戰,你需懂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的道理,不可徒勞堅持,白白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