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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莫敖(1 / 2)

烙仙!

“我願出征,”塗山涉說,“但不願與太子同去。”

太子慢慢地眨了下眼。

塗山涉又道“我隻是來路不明一介閒人,素來獨獵的太子今夜破天荒與我同騎而歸,宮中已有議論,更何況是出征這等大事。良甲理應贈予戰功赫赫的將軍,而不是我這隻名不見經傳的狐狸。”

太子轉回身來“議論?”

塗山涉頷首“就在剛剛。”

太子也稍稍低了低頭,目光落入地上一盞銅錯蛇紋香爐,他好像笑了“閒言碎語從未少過。阿釧,你說本王如若在意,還能活到現在麼?”

塗山涉卻不鬆口“而今太子是要親征,正是需要穩定軍心的時候。”

太子沉默,在長幾一側坐下,把佩劍重重放上幾案表麵。塗山涉知道方才這話已經說到了他心裡——趕在此時舉兵救秦,沒人敢保證眾多將士不會錯過下月的國祭,而國祭乃是楚人心中第一要事,勝過婚喪嫁娶,軍中必然已有怨懟之聲。

若是在此時主帥身旁又多了什麼可疑人物,對戰事必然是百害而無一利。

再加上朝中那些文臣……擁護老楚王的也不是沒有,到時候回朝清點戰後損益,又怎知會否有人借題發揮說一個因私誤國?

對於人間這些桎梏與勾連,塗山涉僅是圍觀就摸清了一二,更何況是身處其中已久的太子。

隻見太子仍那麼半低著頭,聲音像是笑了“是我太過任性,未曾想到解兄心中自有丘壑。鐵甲你暫且收下吧,若是能在宮中等到我此戰歸來,那是最好。”

塗山涉卻道“我也有一樣東西希望太子收下。”

他坐在太子對麵,兩指從衣裳內袋夾出一枚瑩白色帶尖角的物件,仔細一看竟是枚牙齒。狀似犬齒,卻比犬齒更為尖利,還要大上許多,大約與他一隻小指等長。

“我還是幼狐時曾有一場惡戰,我剩下一口氣,對方死了。我把這顆牙從對方血肉中拔出,安不回去。好在後來又有新牙長了出來,”他將那顆狐牙擱在玄鐵寶劍一旁,就像落下一枚棋子,“狐狸用尾巴存功法儲修為,而狐牙則是靈魂所在。”

太子眯起雙眼“那狐狸分靈魂給我,又是何意?”

“我說過,我願出征。”塗山涉道。

“我也說過,太子有一顆金石之心,”他接著又道,“但軍中乾戈之聲太過紛雜,解釧辨不清楚這顆心究竟在哪兒。”

他將狐牙推至太子麵前“若你願意把它隨身攜帶,無論天涯海角,解釧都能隨時趕到。”

“趕到做什麼?”太子抬眸瞧他,笑得眉眼彎彎,“保護我?”

塗山涉猜他會說自己不需要保護。

誠然,在人類之間的較量中,太子足夠英勇。

那又要做什麼呢?

塗山涉自己也不明白。

“隻是看一看你。”這是他最終給出的回答。

太子已經捏起狐牙,聞言眉梢挑了挑,一時沒有說話。

塗山涉也隻是看著他。

“多謝。”太子把這話說得沉穩,神情卻略顯局促,他又不肯看塗山涉的眼睛了,隻是把指尖捏得泛了白。

他匆匆將狐牙收入袖中“寅時軍中點兵,我此時便要休息了。”

塗山涉起身拜彆“祝太子此戰大勝,戰無不勝。”

太子辛確實在塗山涉走後不久從用作書房的正殿回到了側麵的寢殿,但他所說的休息卻是假的。

他素來不像其他貴族子弟那般需要彆人伺候著更衣,獨自鑽入重重幕簾之中,再從簾後鑽出時那一身骨白已轉為絳紅。戰袍綁起袖口,長發也梳起了一個髻子,一身的簡單利落,仿佛隨時可以披甲赴戰。

之後他便坐回殿中,麵對一把琴,以及一扇門外的風雨。

塗山涉隱在門後,聽他彈了一首琴曲。仍是聽不出門道,仍是賞不來韻律,可是這一次塗山涉親眼看到了樂曲是如何從那塊“木頭”之中涓涓流出,也記住了太子的手指在那些七根細弦之上的每一次輕重緩急。

這一曲奏畢,太子便在琴桌上攤開一張帛質輿圖,望其久坐。他不睡,不動,不驕也不躁,靜默如魂魄出竅一般。

他的右手始終搭在左臂之上,是那十二道刀痕所在的位置。

門外雨勢也漸漸平息。

塗山涉能感覺到那顆狐牙已經被太子辛隨身攜帶,卻感覺不出它究竟在他身上哪裡……隻聽得那顆心臟的衝撞聲此起彼伏,更清晰了,清晰得就要讓他觸到空氣中的微小振動了,仿佛它已經集聚了這個少年老朽全身上下的一切衝動與活力。

是的,少年老朽。

塗山涉用這個詞形容太子。

他身上壓了八百年攢下的萬頃國土與萬條人命,壓了五十代先祖飄零異鄉死不服周的悲愴,他在舉杯豪飲時心事重重,在策馬揚鞭時決計殺伐,他習慣於微笑,卻在母親的墳前不動聲色。

他什麼時候能痛快地哭,痛快地笑呢?

這些獨屬於“人”的特權。

他的心確實狂跳不止,他也確實在出征前不休不眠。

這一切都和塗山涉料想的相同。

卻隻是像先前想的那般,僅僅是因為殺人之前的興奮嗎?

塗山涉忽然想讓他為自己哭,為自己笑,想看看那張臉拋卻麵具無所顧忌的模樣,是愁腸寸斷還是忘乎所以……全都沒什麼所謂。之後塗山涉就要問問他,那些哭與笑究竟是什麼感覺。

塗山允修出第二條尾巴時也有了味覺,她告訴塗山涉說自己更明白自己為什麼想要活著了。而塗山涉生來便知酸甜苦辣,卻從來也想不明白妹妹的這個問題。

如果笑就是嚼碎一顆飴糖,哭就是咽下一口苦藥,那該多麼好懂啊!

塗山涉不能再多想,他知道自己必須抓緊時間動身了。躍上房簷,踏過那幾片修繕一新的青瓦,塗山涉揮開先前隱身障眼的法術,顯出九尾狐的模樣,於茫茫秋雨之中輕盈穿梭,不消片刻就趕到軍中。

隻見郢都城外的峽穀已經聚滿兵甲,先前在太子殿前領命的三位將軍逡巡陣前。他們對太子都是忠心耿耿,塗山涉依次檢查過三顆心臟,一人好色,一人貪財,一人心中的狂妄好戰嗆了塗山涉一激靈,卻都是能夠毫不猶豫以身殉國的勇士。

塗山涉隱去了身形,又坐在將軍的馬頭上從高處打量。這支青銅與黑鐵打成的龐大隊伍還未殺人就滲出腥重血氣,火把與冷雨此消彼長,卻總能映亮赤紅楚旗上的三足神鳥。戰士們立於旗下以兵戈擊地,齊齊唱起歌謠,唱的是風雲、蒼山和家鄉的河流,唱一句便停頓許久,慷慨浩蕩,排山倒海,每一次的停頓卻把顯得這暗夜幽穀顯得越發空寂。

寅時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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