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歸離!
前塵俗世多紛擾,忘川橋頭思故鄉。
秦小旬漸漸記起,自己從小到大生長的村落叫湘陵村,自己名叫秦小旬。
湘陵村近靠江陵河畔,時常會遭水災,引得漁民失蹤、房落淹沒。村長後來尋得一巫神,其道是村民不崇敬河神大人,惹怒他老人家生氣,才會發大水襲擊村落。巫神施了一策,年選良家女子投入江陵河裡供奉給河神大人,村落才會得以平安。江陵河河神新娘自縊後,果真言中了巫神的話,河神再不起風波,江陵河在那年也一直風平浪靜。自此,湘陵村多了一習俗,便是每年都會獻祭一女子成為河神新娘,今年秦氏閨中獨女秦小旬已到適齡之年,被不幸選中成為了這河神新娘。
秦小旬心中一直有著鐘意之人,那人是她在河畔邊紀念逝去的好友小梅時遇見的一翩翩公子,名喚三七。她一直都不是信命之人,覺著這河神之說也純屬荒謬。可悲的是小梅竟生生地因這巫神之言命喪於此。
河畔的風迎麵襲來,秦小旬彎腰將一束白菊放在岸邊。“小梅,我又來看你了,今年村子裡沒有再發大水,你的爹娘我都會去時常照料,村子裡也會勻些錢糧補償他們。你放心,他們活得挺好”
“但這對你來說太不公了,什麼河神,呲都是無稽之談,不過是他們自己哄騙自己的心理慰藉。”秦小旬拭了拭眼角的淚,她又拾起一塊碎石,狠狠地砸向河底,“最該去死的是你!”
“姑娘”一個青年的聲音在身旁側響,秦小旬循著聲音望去,見著一個身穿繡白茸裝的男子朝著她微笑地喚。
“是什麼緣由讓你如此動氣。”
秦小旬從未見過這男子,他不是湘陵村的人。
“公子,你是?”
“我叫三七公子,是新來的郎中,不太熟悉村落的路徑,不小心就走到這兒,遇見了姑娘。”三七公子說話間非常溫婉爾雅,臉上總攜著笑意。
“三七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們村落以前總發大水,所以一個巫神降臨這裡引來一個不成文的習俗,每年都會給河神大人獻祭一個新娘。”秦小旬神情悲傷地回答,“我最好的朋友小梅就是生生被他們推進了這江陵河裡,什麼河神,還不如稱他為索命鬼。”
三七公子挑了挑眉,見這女子不畏懼神仙也不屈於命運,看來還是比較烈性。“不知姑娘姓甚名誰?”
“小女叫秦小旬。”
“不知秦姑娘可否帶我在這兒附近轉轉?鄙人第一次來這還不太熟悉。”秦小旬點了點頭,便引著三七公子繞著村落四周閒轉,附近的村民見了都頗為好奇地問她帶著何人。而三七公子都是禮貌性地回道“鄙人是新來的郎中,由秦姑娘帶著來村裡熟悉下環境。”
三七公子時常都會來找尋秦小旬,帶來些小玩意,一起賞樂。在公子麵前,秦小旬似乎可以不忌諱地談論河神大人,甚至道說這世間的種種不公,他們彼此之間有著相呼應的觀念,漸漸吸引著雙方。
但好景不長,今年秦小旬恰恰被選中成為河神新娘,冷漠的村落人也不願讓她與三七公子來往過密,怕新娘不潔而惹惱了河神大人。
臨近嫁娶的日子,巫神派遣著幾名村人日夜守候在她家附近,嚴防她逃離。她一直渴望著像畫本裡寫的那樣,三七公子會突然出現,衝破人性帶著她遠走高飛,但她的願卻是永恒擱淺,三七公子並未再出現。
也許一切不過是眼中拂塵,畫本終究隻是虛幻。秦小旬最後零星希望也在嫁娶這日羽化成灰。
今日也是她出嫁之日,也是她赴死之日。秦小旬蓋著紅蓋頭,隱隱約約聽得見娘悄然垂泣的聲音,還有爹歎氣的踱步聲。才是正好的年紀,有了心意矚目的公子,宿命卻太過殘忍。
“新娘子準備上轎!”一老婦在門口吆喝著,隨即而來的是儀仗隊伍吹著嗩呐、敲著鑼鼓歡喜的聲音。尤為刺耳。
秦母將秦小旬扶了起來,暗中遞給她了一把綁繩剪刀,啜著嗓子悄悄地說“閨女,這把剪刀你好生藏在腰間,娘隻能幫到這兒了。”
秦小旬出屋後雙手被老婦朝前緊緊地綁了起來,因被蓋頭遮住了視線,隻能跟著秦母的步伐順著地上的痕跡一點一點地踏進了轎子裡。
秦小旬絕望地坐在轎子裡,但燃起的求生欲讓她想蹭出娘給的那把剪刀,她想嫁的是三七公子,而不是這根本不存在的河神。但想從轎子裡逃脫實在太難,隻能等落水之際將雙手移至刀尖割掉繩索。她這樣打算著,無論成功與否,都想爭一爭。
轎子似乎停落,老婦挽起轎簾衝著秦小旬道“新娘子,我們到了。”老婦攙扶著秦小旬走出了轎外,清新的河風徐徐吹來,就是在這個河岸,她遇見了三七公子,也是在這個河岸,她了卻了一切情緣。
隻覺身後有人重重一推,她整個身子向前傾去。巫神在誦著念咒,村民們齊聲呼喚著河神大人的名諱,她伴隨著這荒唐的聲音落入了水中。
她不想掙紮浪費自己的氣力,沉入河中閉息想將手移往剪刀的刀尖割去束縛的繩索,但卻頓覺水中有人影遊在不遠處看著她。她來不及分散注意,更加用力想割斷手中繩,但都是徒勞。
漸漸地她意識開始模糊,她開始在水裡不斷掙紮,那不遠處的人影離她越來越近,她用儘全力想求救,想睜眼看清那人,卻終是閉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