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內。
隨著丞相胡惟庸胡的開口,太子朱標猛然抬頭,望向了胡惟庸!
目光為之縮了縮。
這個時候的胡惟庸,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看起來當真是慫的很。
在朱元在朱元璋麵前,大氣都不敢喘,說跪就跪。
趴在地上,頭抵著地,腚撅的老高。
一副窩囊至極的樣子。
看起來,絲毫沒有一國宰相應該有的氣節。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慫!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以最卑微最慫的姿態,說出最硬氣的話。
他這話的內容,可不簡單啊!
聽起來像是在認錯,可實際上卻直接就將矛頭對準了韓國公李善長!
而李善長,可以說是把胡惟庸一手提拔上來的人。
甚至於可以說,胡惟庸就是李善長安排在中書省裡的人。
可是現在,胡惟庸卻在這樣的時刻裡,對自己父皇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這是擺明了,要死命的往李善長身上捅刀子!
這個事情實在是太巧合。
偏偏就是在自己父皇,決心要和李善長他們鬥上一場之時,胡惟庸這個丞相,來到這裡,說出了這樣的話!
雖然他是被自己父皇召過來的,雖然看起來胡惟庸是在自己父皇發火之後,才說了這樣的話。
可實際上,所有的一切都無比精準的,踩在了父皇暴怒的點上。
若說這胡惟庸,真的是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在父皇找他問話之前,對於地方上的那些事,他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然他絕對不會在此時,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可胡惟庸偏偏就是裝作自己不知道,不經意的說出來了這樣的一番話。
胡惟庸這家夥,是要趁著這個機會,努力的往上再爬一爬,想要擺脫李善長,當上真正的宰相!
準備借此機會,借助父皇之手,把宰相的權力從李善長手裡奪回來!
如此看來,這一次的事兒,彆管李善長也好,還是胡惟庸也好,沒一個是乾淨的!
李善長絕對是主謀,在暗中搞事情。
胡惟庸基本沒參與到這件事情裡。
但是,卻在聽到了一些風聲之後,並不稟告父皇。
隻是坐視事態發展,達到了一個嚴重的地步。
隻有達到了這種嚴重的地步,自己父皇才會暴躁。
下狠手和韓國公拚上一場。
胡惟庸才能夠從中,得到更多的利益!
這家夥,果然居心叵測,膽大妄為!
看來自己父皇從模擬器當中看到胡惟庸會造反的未來,就是真的。
這家夥,現在李善長等人還在,都敢如此做。
那在今後,完全掌握了宰相的權力,就更加不得了了
這一刻,在覺察到了李善長的這些想法後,就連太子朱標都出現了一瞬間的震動。
能當上宰相的人,可以當真不一般!
不愧是在洪武朝,自己父皇還在的時候就造反的人!
不過又想起自己父皇那已經升起的,廢除中書省,廢丞相的想法。
朱標再看一下眼前這心機深沉,貌恭而心不服的胡惟庸。
感覺頓時就又變得不太一樣了。
眼前的胡惟庸,確實心機深沉,膽大妄為。
可是卻不知道他這個時候,越是心機越深沉,做的飛揚跋扈的事情越多,今後他的下場就越淒慘。
畢竟父皇已經決心,今後要廢除丞相製度了。
隻有胡惟庸越飛揚跋扈,鬨出來的事情越大。
今後自己父皇廢掉中書省和丞相時,所遭遇的阻力也就越小。
猛的一看,這件事胡惟庸知情不報,是在利用父皇,想要借父皇之手去打李善長。
他從中獲利。
但是從更長遠來看,胡惟庸的這些作為,卻完全落入了自己父皇的考慮之中。
在他以為他成功了,借助父皇獲取利益之時,卻不知道他卻陷入到了一個更大的局裡。
也同樣,成為了自己父親手裡的棋子
在幫著父皇完成父皇更大、更為驚天動地的計劃!
如此看來,還是自己父皇老奸巨……棋高一著!
看到這些,朱標心生感慨,當皇帝的真累。
需要給這麼多臣子鬥智鬥勇。
很多人和皇帝之間,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小心思。
當皇帝的如果不夠聰明,手段不夠強,想要坐穩這個一國之君的位置,掌握權力,可真不容易。
有父皇這個開國皇帝坐鎮之時,尚且如此。
今後自己大明的那些皇帝繼位以後,真的能壓住這些人?
朱標想著這些,不由的心頭有些沉重起來。
至於胡惟庸這個時候,依舊是趴在地上,看起來一副窩囊,特彆弱小的樣子。
對皇帝服服貼貼……
“它娘的,你就那麼廢物?大明的丞相是你,不是李善長!
咱讓你坐在了這個位置上,你就是丞相!
你本該行使你丞相的權力,做你該做的事。
你卻如此廢物。
該伱做的事兒都做不好,連讓底下那些官員們,聽中書省的命令,聽朝廷的命令都做不到?
你是乾什麼吃的!”
朱元璋聽了胡惟庸的話後,停頓了一下。
再度望著胡惟庸罵了起來。
臉貼在地上的胡惟庸,聽到了朱元璋的這聲罵後。
不僅僅沒有半分的惱怒,也沒有覺得有任何受到侮辱。
相反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無比欣喜起來。
心中雀躍。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自己敏銳的覺察到了機會,頂住巨大風險和壓力來做這事。
如今果然是成了!
自己之前看的果然很對。
自從中都城上的事發生之後,上位和李善長之間就越行越遠。
對付李善長最強的刀,已經不再是劉伯溫,而是上位!
上位的這罵不是罵,在胡惟庸聽來,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這說明上位這一次是真的被李善長給惹毛了,想要對李善長動手。
迎接來自李善長的挑戰。
而上位方才所說的那話也很明確。
就是讓自己這個丞相真正的掌權。
而想要掌權該怎麼做?
自然是要從李善長手裡搶權力!
當下胡惟庸連忙出聲道:“上位,臣無能,臣辜負了上位您的厚愛。
臣痛定思痛,接下來必然會努力做事。
將屬於中書省,屬於朝廷的權力都給拿回來!”
他聲音堅定的說道。
這等於已經算是給了朱元璋明確的答複。
他胡惟庸在這事上,願意衝鋒陷陣,和朝廷牢牢的站在一起。
朱元璋聞言冷淡道:“咱記得,韓國公可是將你提拔起來的人吧?
說起來對你恩情不小,你敢如此?
他哼上一聲,你的骨頭還不是要酥了?”
胡惟庸聞言,跪在地上直起身子,一臉義正言辭的道:“上位,臣的這個丞相,是上位您的丞相,是朝廷的丞相!
臣領的俸祿,是上位您給開的。
臣的一切都是上位您給的!
而不是其餘人給的。
韓國公對臣,確實有算得上是知遇之恩。
可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一定要分明。
遇到大是大非,臣還是能拎得清的,絕對不會因私廢公!
就算是因此被人辱罵,說臣忘恩負義,也在所不惜!”
胡庸的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朱元璋聽了胡惟庸如此說,麵上的神情出現了一些變化。
望著他道:“起來吧,彆在地上跪著了。”
胡惟庸聞言,忙站了起來。
“胡相,咱還算沒有看錯人。
胡相你還是忠於大明,忠於咱的。
既然這樣,接下來就好好的做事吧。
這一次的事情,一定要解決。
今後咱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再有這種事情發生,咱唯你是問!”
“是,臣今後一定竭儘全力,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上位您唯臣試問!”
胡惟庸鄭重出聲應道。
朱元璋看他的一眼道:“行,咱記住了!滾吧!”
“微臣告退。”
胡惟庸在聽了朱元璋的話後,連忙恭敬的對著朱元璋,以及朱標二人行禮。
從武英殿內退了出去。
半分猶豫都沒有。
並因為朱元璋讓他滾而氣憤,反而整個人都變的異常高興。
走出武英殿,胡惟庸的臉上就露出了一抹微不可覺地笑容。
這一次的事情,成了!
之前在中都城上,劉伯溫出手都能上李善長吃個大癟。
現在是朱元璋這個當皇帝的,親自出手。
看李善長還能逍遙到幾時!
上一次的事兒,隻是讓李善長損失了威望。
其餘的並沒有損失特彆多。
這一次的事情若是做成了,李善長根基必然會動搖!
甚至於還會引起崩塌!
到了那時,自己的好日子可就來了!
自己將能夠成為真正的丞相!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種。
而不是如同現在這樣,憋憋屈屈,不能號令天下。
李善長想要自己永遠聽他的話,怎麼可能?!
坐在了丞相這個位置上,誰還沒能沒有點野心
誰會甘心做他的傀儡?
他知道,李善長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真正的把他看在眼裡。
也不曾真的將他當成丞相。
既如此,那這次自己這個做丞相的,就聯合著皇帝,好好的給他送個驚喜!
讓他知道,如今知天下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他胡惟庸已不再是之前的胡惟庸!
如此想知,又不由的暗自搖搖頭。
覺得這李善長,還當真是作死。
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就要找死做上一些不該做的事兒。
不論是中都城上的事,還是這一次的事兒。
都是這家夥自己作。
如若不然,自己想要尋找機會從中獲利,拿回屬於丞相的權利,可真不容易。
真不知道這李善長,放著這麼好的日子不過,偏偏還要如此作死,和皇帝對著來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的胡惟庸,和造反時的胡惟庸有很大的不同。
心態不一樣。
此時站在他的位置上去想,不太明白李善長的這些作為。
並覺得李善長如此做很蠢。
可是當他把丞相的權利拿在手中後,也一步步的,也成為了李善長,
也做出了現在他認為作死的事。
甚至於在很多地方,做的要比李善長更加的過分。
隻能說很多時候,位置不同,接觸的事情不同,所產生的想法也不同。
不同時期的人,對待同樣的事情,會有不同的理解和看法。
這也是為什麼有不少人,活著活著,猛然回頭卻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
活成了當年討厭的模樣的原因之一……
……
武英殿內,胡惟庸離開後,朱元璋那剛剛有了一些好轉的臉,又一次的沉了下去。
拉的老長。
“標兒,看到了沒有?
這當臣子的,總想要和皇帝對著來。
不同的人大多有不同的追求,為了這些,甚至於想要從咱這裡謀劃,想把咱當槍使。
李善長掌握相權,敢領著人和咱對著乾。
胡惟庸這個時候看起來老實,可卻一點也不老實。
今後坐穩了位置,獲得了他想要的丞相的權利,在今後也必然會和咱對著乾。
所以,這個丞相製度不能留!
必須要廢掉!”
聽了自己父皇所說的話,又想再想想這次事情始末。
以及胡惟庸方才在這裡的表現。
朱標有些說不出話來。
在很大程度上,自己父皇說的是事實。
相權和皇權之爭,二者從出現開始就一直存在。
可是在今後,沒了丞相,官員中就不會再出現,類似於丞相的人嗎?
尤其是皇帝能力比較平庸之時……
在朱標看來,這些是一定的。
絕對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但這些他也沒有再說。
一方麵是他對此,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另外一方麵則是,這個時候對於自己父皇而言,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已經足夠煩悶了。
自己不能再說彆的讓他分心。
需要讓父皇先一心一意,迎接來自於李善長的挑戰。
這才是最重要的……
朱元璋提起胡惟庸就罵,但有了剛才的這一番事,其實也讓他微鬆了一口氣。
方才他將胡惟庸給喊過來了,敲打一番。
說是敲打,反倒不如說二人之間已經達成了一個聯合。
那就是共同對付李善長。
雖然胡惟庸這個宰相,很多權利都沒拿到,被李善長架空。
但終究還是一個宰相。
在一些關鍵的時刻用的好,還是能發揮出不小作用的。
至於接下來的事兒,那就是等著徐達,鄧愈,馮勝等人來到京師,與他相見。
從而和他們建立更為穩定的關係。
把他們給牢牢的拉攏住。
有軍權在手,又有胡惟庸這個宰相。
兵馬不亂,那麼很多事兒就好做得多。
隻是再想起衛國公鄧愈女兒的事情後,朱元璋心頭又多少顯得有些沉重和煩悶。
她若不亂來,讓自己家老二娶了她,和衛國公鄧愈聯姻,事情多輕鬆,很好解決。
可偏偏那家夥是這樣一個性子!
這讓朱元璋都為之為難了。
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來。
不過還好,距離鄧愈回來最起碼還需要十天的功夫。
有這十來天的功夫,也足夠他想出好的解決辦法,把這個難題給解決了。
他就不相信,活人能讓尿憋死!
就不相信他想不出來好的應對之法!
父子二人又在這裡說了一些事情後,朱標從武英殿裡離開。
返回文華殿。
武英殿裡隻剩下了朱元璋一個人。
他坐在這裡,麵色顯得平靜。
但過了一陣後,卻突然毫無征兆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