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忖了忖,小心道“那就隻能是做給外人看的了。”
沒曾想,蕭邃卻應得坦蕩。
“嗯。”他道,“本王要讓皇帝知道,你我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是以,出了房門,共本王周全這折子恩愛的戲,便也是你這王妃的責任。明白了嗎?”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是,妾明白了。”她道,“殿下放心。”
車裡頭又恢複了寂靜,正當她以為這一路便這麼過去了時,蕭邃卻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她。
“殿下?”
想著上車時她的躲避,他問“你似乎很怕本王?”頓了頓,又道“還是,你很討厭本王?”
裴瑤卮很想說,你說對了,我就是恨你恨到了骨子裡。
“怎麼會呢!”她莞爾道“殿下英明神武,妾仰慕未及,何來討厭之說?”
這話透著謊,不過,他卻也未再追問。
到了相府,正逢相韜才剛下朝不多時,朝服未更,便在正堂見了他們。眾人說了幾句話,裴瑤卮方才知道,桓夫人病了,塵都天寒,養病不得宜,已於前日挪去京郊彆館暫居了。
“病了?什麼病?大夫可瞧過了?”
裴瑤卮心間有疑慮,想著桓夫人這病來得奇怪,相韜隻道是老毛病,許是不舍她出嫁,操心太過的緣故,而今挪到京郊養病,也是為了清靜。
她便也沒再說什麼了。
相嬰自年初回京之後,便被拜為執金吾,整日難得得閒,這會兒已不在家中。蕭邃在堂前與相韜說話,裴瑤卮便去南苑看了芳時,出來時,正想著找相垚探一探巢融如今的情況,不想相垚便先找來了。
“你說什麼?!”
西苑正堂裡,裴瑤卮愕然而起,“你說巢融他……死了?”
十八年之誓,不是還沒到時候呢麼?
相垚臉色陰沉,將那日巢融被人刺傷,將去之時躲到自己房中的種種都與她說了。
“這兩日我已暗中調查過,”他道,“那日有下人看見你房裡的‘老花匠’去了南苑,而那時候,因受雨勢所阻,便被楚王指派去給桓夫人診脈的一元先生,也正在南苑。”
巢融此來塵都,為的就是與一元先生一較高下,如此說來,倒是很通。
但顯然,相垚如此說,乃是意有所指。
她雙眉緊鎖,一麵心痛,一麵狐疑,“你是懷疑巢融的死,是一元先生所為。”
相垚目光微狠,一字一字道“恐怕脫不了乾係。”
裴瑤卮想了想,卻不大相信。
她與一元先生,雖不過數麵之緣,但卻不覺得他會是個無端便下毒手之人。更何況,巢融那般想見他,顯然兩人過去是並不相識的,素不相識的人,他何以要殺?身為楚王的人,他又何以會在主上大婚之日,在當朝郡公的府邸裡下殺手?
太說不過去了。
她沉思之際,不覺搖頭,相垚見此,便問“你覺得是我在攀誣他?”
這語氣裴瑤卮很不喜歡,但抬眼看去時,她卻愣了愣。
相垚整個人都透著股隱忍勁兒,額角有青筋顯露,卻還在拚了命地克製著。
“二哥……很舍不得巢融吧?”
相垚一頓,彎腰抱住頭,長長呼出一口氣。
那人有曠世的醫術,他叫了那人師父,那人臨死,將畢生醫術都托付給了相識不深的自己。
這份待遇,他從小到大,唯獨得到過這麼一回。
可是,師父死了,他不能光明正大得送葬,沒法子給他報仇,甚至——他不能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悲傷。
“我要給他報仇。”他說“相蘅,我必須給師父報仇!”
裴瑤卮想說,可是仇人,卻未必就是一元。
她歎了口氣,“二哥的心思,我明白。隻是事實真相,不能隻看巧合,須得有實證,否則,仇未報,又結新怨,得不償失。”
最終,她與相垚商定,回去之後會儘力留心調查此事,倘若真有實證,證明是一元先生下的手,到時他要怎麼辦,便怎麼辦。
回府的路上,她一直低著頭,神思不屬,鬱鬱寡歡。蕭邃有意無意的看了她兩眼,終是問道“惦記桓夫人的病?”
裴瑤卮一怔,剛想搖頭,便又點了點頭。
否則,難不成還能說是惦念冤死他鄉的周國瘋醫嗎?
頓了片刻,他便道“這兩天得空,可讓一元先生陪你去京郊看看,以圖安心。”
裴瑤卮多少有些意外他如此好心,隻是聽見一元先生的名字,她的心情卻愈發不好了。
她謝過蕭邃美意,隻道父親既說是老毛病,想必也隻得將養,便不麻煩一元先生了。
“殿下,”忖度片刻,她問“一元先生這樣的能人異士,竟也對您如此效忠,倒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