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瑤卮卻不甚意外,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更衣出來,沒等瞬雨開口,便已出言請她隨自己一道進宮。
“宮中禮數大,姑娘見慣了場麵,便與我同去吧,也免得我身邊沒個拿主意的人。”
瞬雨自然從命。
她之外,裴瑤卮又多帶了一個鏡影,便往宮中去了。
承徽宮早已亂作一團。
正殿中,皇帝、兩宮皇太後、賢妃皆在,裴瑤卮在承徽門前與急著趕來的德妃宇文柔不期而遇,一刹之間,她明顯在對方臉上看見了幾分愕然。
麵對相蘅這張臉,宇文柔的敵意便是天生的。
“嗬,陰魂不散!”她毫不遮掩地啐了一句,率先進了承徽宮。
瞬雨蹙了蹙眉,側目,卻正好將自家王妃的一抹輕笑收入眼中。
“走吧。”裴瑤卮舒了舒袖,從容邁步。
尚未進殿時,便聽早一步入內的德妃見過了禮,口中說道“臣妾聽說貴妃腹中龍胎不穩,乃是有人故意加害的緣故,心裡急得很,在宮中坐立不安的,非得親自來看看貴妃姐姐不可!”說著,她仿佛這會兒才看到一旁的相憫黛一般,眉目一高,“喲,賢妃也在啊!”
相憫黛這會兒眉頭緊鎖,通身的惴惴之氣,與她互相見了個禮。
“賢妃這是怎麼了?”宇文柔滿臉的幸災樂禍,笑道“莫不是知道大禍將至,便連站都站不穩了麼?”
憫黛剛要說話,蕭逐便肅聲喚了句“德妃。”
宇文柔眼中不忿,卻也不敢再言,不情不願地走到一邊落了座。
裴瑤卮跟著上前,向殿中眾人一一施禮,“妾惶恐,不知今日內宮傳召所謂何事?……這承徽宮中,貴妃娘娘又因何不見?”
“哎喲,賢妃,你這個妹妹演得還有鼻子有眼兒的!”宇文柔諷笑著,轉而對裴瑤卮道“貴妃為何不見?你這個罪魁禍首倒是裝起糊塗來了?”
“我……?”裴瑤卮一副迷茫之色,當真做足了糊塗樣。
“德妃,”尊位上的母後皇太後沉聲開口,冷冷看了眼宇文柔,“事實未清,你可還記得你紅口白牙指責的這個,乃是哀家的兒媳?”
宇文柔咬了咬唇,倒是不敢再加頂撞。
裴瑤卮有些意外。
這才幾年,李太後在後宮的勢力,竟已到了連宇文柔都不敢輕易冒犯的地步了嗎?
“妹妹彆動氣,德妃也不過是擔心貴妃罷了。”梁太後勸了句,隨之唉聲一歎,“皇帝膝下本就子嗣緣薄,除了淑妃在潛邸時誕下個奉陽之外,這些年裡,後宮便一直無有所出!早些年就不提了,哀家原還想著,那作孽的人去了之後能好些,可……”
“母後!”蕭逐赫然打斷她的話,將左右都驚了一驚。
梁太後似乎沒料到當著這些人,他還能如此落自己的麵兒,心驚之下捂住了胸口,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蕭逐卻隻緩緩呼出一口氣,冷著臉提點道“慎言。”
梁太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差點就兜不住脾氣了。
“楚王妃,”這時候,還是憫黛顧著大局,率先開口,打破了僵滯的氣氛。
“今日宣你來,是為著貴妃龍胎不穩,個中牽連到你。為保後宮安寧、皇室太平,須得叫你來問上一問。你彆怕,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兩宮皇太後與陛下都在,定然不會冤了你去。”
裴瑤卮恭順應道“是,謹遵賢妃娘娘教誨。”
原是今日一早,潘貴妃起身便覺身上不安穩,起初還當是害喜的緣故,也沒大當回事,誰料才一用完早膳,便開始見紅。承徽宮的宮人這下都嚇壞了,宣太醫的宣太醫,請皇上的請皇上,等太醫趕來時,潘貴妃已經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太醫現在還在內殿裡施針救治,給貴妃保胎呢!唉……也不知這一胎還保不保得住!”梁太後一臉自責,“說來也是哀家的錯,將那繡屏轉贈給貴妃之前也沒說好生驗看驗看,還以為……”
說到這裡,她很是痛心地看了眼站在那兒的楚王妃,頓足捶胸道“皇帝,是哀家疏忽了!這若是皇孫真有什麼事,哀家於心何安呐!”
繡屏?
瞬雨捕捉到這兩個字,大致就猜到了,這禍端,多半就出在自家王妃那日贈予梁太後的雙麵繡屏上。
“繡屏?”裴瑤卮適時出言問道“聖母皇太後言及的繡屏,莫不就是當日妾進獻與娘娘的那副?”
說到這裡,她像是一驚,緊著又問“難道娘娘將那副繡屏轉贈給了貴妃娘娘?!”
梁太後一見她這副模樣,心裡隱約起了點懷疑,不過,隨之卻又被得意之情給取代了。
“楚王妃,看你這模樣,莫不是知道那副繡屏有問題,還敢往宮裡送?又或是……原就是你在繡屏上動的手腳?!”
梁太後說著,一道凜利的目光便朝李太後射去“妹妹,你這就要好好給哀家一個交代了!楚王妃有意加害哀家也就罷了!但如今禍及貴妃與皇嗣,便是哀家容得了她,宮規律法也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