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溫憐縱然厭惡潘氏之人,其中更以潘整為最,但她卻也承認,潘整這人有一個好處,那便是輸在當下,他敢明明白白地認。
隻這一點,卻是好過了天下間千千萬萬虛偽掙紮之輩。
“好說。”溫憐輕飄飄瞟了他一眼,含笑道“你既認了,那之後的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聽獨觴說到這裡,輕塵緊著問“那之後到底是怎麼辦的?”
獨觴看了裴瑤卮一眼,見她沒有阻攔的意思,這才告訴輕塵“後來,王妃讓潘整與潘擬各自寫了一份兒自罪書,供述兄妹不倫之事,又讓潘娘娘也作書一封,將所見所聞錄寫下來。”
“我們娘娘答應為潘氏遮下此事,自己便當作什麼也不知道,隻是將這三封書信,當是證據,留存在手中。”
什麼留存證據,裴瑤卮心頭笑道,分明是留份把柄。
她喝了口茶,問獨觴“潘整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
獨觴默默一笑,“不答應又能怎麼辦?娘娘的親衛都在外頭圍守著,姓潘的隻要有一人敢搖頭不允,說不得,頃刻之間,潘氏兄妹不歸不倫的消息,便要傳遍整個陵城了!”
聞言,輕塵的眉頭又深了些。
是啊,世家大族,最重家聲,岐王妃想要什麼,潘氏之人自然不敢有違,隻是……
她憂心忡忡地問瑤卮“娘娘,如此一來,岐王妃娘娘與潘家的仇,豈非結大了?”
裴瑤卮見她眉間深有愧悔自責之意,一時卻並未加以安撫,而是說道“嗯,可不是麼,以潘整的性情,栽了這麼大一跟頭,又有把柄存在了岐王妃手裡……恐怕往後,他連夢裡都得想著如何算計岐王妃呢……”
輕塵嘴角越來越低,眼裡再度蓄滿了淚水。
獨觴有心想說句什麼,卻被裴瑤卮一個眼神給止住了話頭,隻得作罷。
裴瑤卮回手指了指輕塵,問獨觴“潘整可問了她的事?”
獨觴看向輕塵,半晌,點了點頭。
潘整寫完了自罪書之後,確實問過溫憐,輕塵是不是她的人。
可溫憐卻沒愛搭理他。
這反應落在潘整眼裡,便如同默認。
“這自罪書我就收下了。”溫憐將三分書信交予獨觴,回頭對潘雩說道“這侄子侄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有傷風化之事,若然傳出去,潘賢那裡,自然不舍得怪罪他這寶貝兒子,少不得,就要怨您這做姑母的照管不周了。”
潘雩滿眼寒霜地瞪著她,“你還想怎麼樣?”
溫憐悠悠一笑。
她先是走到潘整麵前,“潘世子該走了。”
潘整隱忍著怒氣,眼瞼都在微微發抖。
溫憐從他身邊繞過去,又來到潘擬麵前。
潘擬還坐在地上,雙眼發直,泛著虛空。
溫憐嘖嘖輕歎,緩緩蹲了下來。
“至於潘姑娘——”
她說著,抬手撫上潘擬的心口——適才,潘整那一記窩心腳,踹的就是這裡。
她裝模作樣地惋惜起來“唉,可憐見的,這要是跟了你哥哥一並上路,長路漫漫,潘世子又如此威武,隻怕走不了多遠,便該叫你真正上路了吧?”
話音未落,她清楚地感覺到,潘擬身上,輕輕顫了一顫。
還知道怕就好。
她想,還知道怕,就是還知道求生,還未曾絕望。
她心裡有了底,起身看向潘雩,“不知潘娘娘可願幫襯一把,保全她的平安,好好將她留在身邊教養,也就此斷了他們兄妹的這份孽緣?”
潘雩聽罷她所言,一時卻很狐疑。
溫憐讓潘整離開也好,讓自己留下潘擬、帶在身邊教養也好,這些都不過分,說白了,這檔子事一出,即便溫憐不提出這樣的要求,她也定然會如此處置。
而她想不明白的是,溫憐設下這一局,雖得了長久的把柄在手裡,但卻全無一時之利,事情真會如此簡單嗎?
忖度片刻,潘雩警惕道“隻是如此?”
溫憐哼笑道“您要是嫌不夠,我自然還有千千萬萬的條件等著呢。”
潘雩眉頭一深,半晌,剛要應下時,那邊卻忽然傳來潘整的笑聲。
“岐王妃費心若此,原是見不得我潘氏與楚王府親近麼?”
他這會兒已經明白了,溫憐提出這樣的要求,乍一看的確不過分,但隻消深想,便可知道,潘擬若是自此留在陵城,那便是斷絕了她入楚王府之路。
而岐王妃,隻要他的這份兒把柄一日還握在她手上,那但凡溫憐不願意,潘氏與楚王府秦晉之好,便永遠彆想結成。
若非知道她與蕭還的深情厚意,潘整這會兒都要懷疑,溫憐是不是對蕭邃芳心暗許了。
他問“岐王妃素來甚少插手朝政,此間如此做法,莫不是您對楚王……還真起了彆樣的心思?”
“你還真是了不起啊!”溫憐打量著他,禁不住感歎,“自己正是一身騷的時候,還敢往彆人身上這等架設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