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誰做的,是不是?”他問。
裴瑤卮咬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手上半點不肯鬆勁兒。
蕭逐已經得到答案了。
“繡星,”他用力撥開她的手,轉頭利落吩咐“過來侍奉你主子。紡月,去將今日後妃送來的東西一樣不差地給朕呈上來!”
兩人各自領命,蕭逐又喚來了孫持方,命其傳令六宮,齊聚長秋宮正殿。
多數嬪妃,此刻就站在庭中,詔令一到,紛紛進內,各自入座。唯有一人,是孫持方現著人去請過來的。
梁煙雨趕來時,麵目清醒,衣裝端正,見到高座上沉著臉的蕭逐,她還不明就裡地請了安,妄圖活絡氣氛般的玩笑了一句,隻說大半夜的,不知皇後娘娘這裡又生出了什麼事,非得勞動了表哥與六宮齊聚於此。
“生了什麼事?”蕭逐目色不善地質問道“你位列貴妃,原該為眾妃妾之表率,禮敬中宮,克勤克儉。怎麼如今皇後遇疾,六宮齊聚,卻唯有你一無所知,還好意思腆著臉對皇後冷嘲熱諷!”
手邊的茶盞隨著他的話語而落地,下一瞬,以梁煙雨為首,紛紛跪地道“陛下息怒……”
“表,表哥,是臣妾錯了,”梁煙雨怯怯地抬眼看向他,低聲撒嬌道“表哥,煙雨錯了,您彆生煙雨的氣……”
蕭逐不耐地瞪了她一眼,不欲與她糾纏。
“紡月!”
他一喚,紡月應了聲,隨之一拍手,便見數名宮監合力,將一方紫檀雕花膳桌從後殿抬了上來。
紡月站在蕭逐左手邊,昂首對眾人道“諸位嬪妃娘娘容稟,今日皇後娘娘昏厥,原非遇疾,實乃有人蓄意加害,在進獻與娘娘的膳食之中,投了毒!”
此言一出,殿中驚呼聲此起彼伏。
“怎會如此?是誰這樣膽大包天,竟敢加害皇後娘娘!”
“……今日原是娘娘的千秋,竟生出這般齷齪晦氣之事!這下毒之人好生歹毒啊!陛下定要嚴懲此人,為皇後娘娘做主!”
“姐姐說的對!皇上定要嚴懲投毒之刃,殺之以平眾怒!”
義憤指責之言層出不窮,唯有坐在秦淑妃下首的賢妃娘娘滿麵慌懼,趁著四周圍聲音小些,便緊著向蕭逐問道“陛下,皇後娘娘如今怎麼樣了?可還平安麼?”
蕭逐頓了頓,才深深地看向她。
在對上他的目光時,相憫黛微微一怔。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那樣複雜,與看著這裡所有人的都不一樣。
“陛下……”憫黛有些慌了,她的第一反應,是瑤卮出了什麼事。
可細細看去,她卻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眼裡帶著失望,帶著掙紮,更帶著……痛恨。
領會到這一點,憫黛陡然一驚。
蕭逐捕捉到她這一細微的反應,當即眸光微眯,問道“賢妃,你很害怕?”
登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相憫黛身上。
憫黛隱隱生出些不祥之感,但她還是坦然起身,磊落道“是,臣妾害怕。”
她說“臣妾心係皇後娘娘安危,一時不見娘娘平安無事,便一時難以心安。”
“嗬……”蕭逐笑了,搭在扶手上的手掌攥成了拳,“見了她平安無事,你便會心安了嗎?”他搖搖頭,“朕可不這麼想!”
“陛下……”憫黛疑惑且訝然,語氣也強硬了不少“您這是何意?皇後娘娘若然平安,臣妾拜神還願還來不及,怎會不心安?”
蕭逐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時,他朝膳桌上的壽桃抬了抬下巴,問道“賢妃,這壽桃可是你進獻的?”
憫黛側目看去一眼,頷首道“是,這壽桃的確是臣妾進獻的不錯。”
蕭逐點點頭,起身,一步步朝憫黛走來。
“賢妃一向敬重皇後,皇後也信任賢妃。今日皇後千秋,六宮所進獻的吃食,在擺上皇後膳桌之前,一一都試了毒,除了一人所獻之物——”
他在憫黛麵前站定,凜冽的目光如同盯上獵物的豹子,“賢妃,這壽桃究竟有何乾坤,你是自己說,還是要朕宣太醫來,細細查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