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倒真是忠心……”她想了想,歎了口氣,“說來,我一早為姑娘看好了一位佳婿,可惜,那是塊搶手的香餑餑,我這頭尚未來得及同殿下提及,他就被秦氏看中,要去做女婿了!”
瞬雨指尖一抖,差點失態。
“王妃抬舉了,奴婢不敢妄想。”許久,她啞著喉嚨,鎮定道。
妄想?
裴瑤卮暗暗注意著她的神色,從她的反應來看,倒不像是全然對李寂無意,而那日浴光殿外的對峙,也足以看出李寂對她有心,那橫在這兩人之間的阻礙,難道竟是瞬雨的妄自菲薄麼?
“有什麼不敢妄想的?”她提起茶壺,斟了兩盞茶,將其中一盞遞與瞬雨“我一個寄養在外的、十幾年連個名兒都沒有的庶女,一夕時來運轉,都能做楚王殿下的正妃,姑娘這般人才,尋常的才俊,隻怕還配不上呢。”
瞬雨捧著茶,抬頭看了她半晌,最後隻是一笑。
“王妃可知,在奴婢看來,這世上最苦人心腸的是什麼?”
裴瑤卮好奇地看著她,安靜地等著答案。
瞬雨說“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裴瑤卮驀然一怔。
到了昭業寺,住持師太親來相迎,裴瑤卮在前殿上過了香,瞬雨那頭,便要去看那所謂的‘客人’。
“既是楚王殿下的客人,我不知也便罷了,此間人都到了,若不去探望,恐怕不成體統。”她攔下了瞬雨的腳步,客氣地問“我想與姑娘同去,不知可否合適?”
瞬雨這一路上從未與她提過這‘客人’的來曆,是以裴瑤卮還以為,這又是一個婁箴,輕易不可見光。可不曾想,在她刻意提出這個要求之後,瞬雨隻是考慮了須臾,便點了頭。
“王妃說笑了,您願意紆尊前去探望,自然沒什麼不合適的。隻是,其中尚有病人,恐怕會在王妃麵前失禮。”
紆尊?其中尚有病人?
瞬雨短短的兩句話,讓裴瑤卮覺出了不對來,她問“這遠客究竟是何人?”
瞬雨無意隱瞞,歎了口氣,道“是一元先生的妻女。”
一元先生之妻……那也就是蕭邃的家臣之女了?
裴瑤卮一直知道有這麼回事兒,可冷不丁突然人就在眼前了,她心裡倒起了些微妙之感,愈發忙不迭想要看看這獨眼神醫的妻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了。
“你適才說有病人,”往後院去的路上,裴瑤卮問道“病的是誰?夫人還是姑娘?”
瞬雨麵色發沉,隱隱透著擔憂,“是先生的女兒。”頓了頓,她又道“今年才六歲。”
小孩子生病,總是更讓人憐惜的,裴瑤卮微微皺起了眉,又問“嚴重麼?”
“聽說這兩日已經穩定下來了。”
那就好。她點了點頭,可隨即一想,卻又發現了問題。
她問瞬雨“夫人難道不知一元先生隨殿下出征去了麼?既然從北境千裡迢迢過來,怎麼卻耽擱在了昭業寺?”
聞言,瞬雨麵色一鬆,與她解釋道“王妃有所不知。那孩子是先生與夫人的幼女,天生體弱,時常病痛。去年年末時,小姑娘生了場大病,一元先生都已經束手無策了,還以為留不住了,誰料在昭業寺住了幾日之後,竟痊愈了。”
裴瑤卮不由大驚“還有這樣的事?”
瞬雨點了點頭“所以這回,孩子一病,吃了數日的藥都不見效,夫人便又大老遠領著她過來了。”說著,她微微一笑,“好在,如今看著,這昭業寺倒是不負所望。管她外病實病,終究能大安便是好的!”
說話間,兩人穿過院門,已來到了那位夫人的門前。
瞬雨上前叩門,不多時,便有一婦人從裡頭打開了房門。
乍一見這婦人,裴瑤卮不覺眼前一亮。
她穿著身雪青色的衣裳,梳著墮馬髻,發飾簡單,臉上全然未施粉黛,五官清雅,卻又透著些爽利之氣。
真是個少有的美人呢。裴瑤卮暗自想道。
一旁,瞬雨含笑行禮道“奴婢見過趙夫人。”
這位夫人看上去二三十歲的模樣,可此刻見到瞬雨,她倒成了那個年紀小的了,歡喜道“瞬雨來啦!”說著,她餘光一瞥,便看到了一旁的楚王妃。
趙夫人先是一怔,隨之而來的,便是毫不吝惜地誇讚“喲……好漂亮的姑娘!我真是白活了這麼大,竟不知人間還有這等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