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東宮的一道特赦令救了婁箴的性命,也讓裴瑤卮對素未謀麵的太子殿下感激涕零。
在婁箴遷去詔獄當天,她給蕭邃寫下了第一封信,並挖出了自己珍藏多時的月光釀,托蕭還一並贈予東宮,聊表感激之意。
送出那封信時,她最不期待的便是他的回信,可後來,當她學會了期待之後,他卻又一手摧毀了她所有的希望。
寂寥的夜將遙遠的回憶都變得生動,裴瑤卮沉沉歎了口氣,抱著枕頭仰躺在床上,夢囈般的念叨著‘春天’、‘秋天’,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疲憊地睡了過去。
翌日頭午,她打著親自下廚的由頭,去了趟王府後廚。
管事的廚娘見了王妃,驚異之下,更是小心逢迎,忙前忙後,生怕伺候不周。
“不必這般麻煩,我也做不了什麼,就是三兩道簡單的小菜罷了。人多了反而眼暈,你們且下去歇歇,留個洗菜的丫頭給我就是了。”說著,她不經意般隨手一指,“喏,就那丫頭吧,看著倒是個伶俐模樣。”
廚娘趕忙應了,緊著便將那個名喚瓊奴的小丫頭叫到了跟前,很是囑咐了一番,方才領著眾人退下了。
待屋內徹底清靜下來,瓊奴利落地擦了擦手,一改之前的嬌憨模樣,近前對著裴瑤卮恭謹一拜,正色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裴瑤卮蹙眉看了她片刻,心裡多少還有些疑慮。
自從上次,在接天穀與紡月重逢後,雖說她拒絕了紡月往楚王府安插手下的提議,可過後不久,紡月卻還是先斬後奏,設法將瓊奴送進了王府後廚。
眼下,她打定了主意,必得儘快與婁箴見上一麵,可顯然,自己身邊的人,妧序也好、輕塵也好,都不是能交托這一任務的人選。蕭邃雖說離京了,但卻還有瞬雨這雙眼睛在,王府、彆苑,哪一處不是戒備森嚴?她信得過紡月所選之人的忠心,隻是這來無影去無蹤的能耐麼……
見她半晌未語,瓊奴疑惑地問了聲“娘娘?”
裴瑤卮回過神來,問道“你的武功底子如何?”
她這樣一問,瓊奴便明白她擔心什麼了。隻見她豁然一笑,道“娘娘大可放心,奴婢是月姐姐送進來供您驅策、護您安危的。不敢說武學造詣有多高,但無論您吩咐什麼,便是去大內盜寶,奴婢也有信心不辱使命就是了。”
裴瑤卮垂眸一笑。
“倒是我杞人憂天了。”她從袖中掏出兩張字條,先後交予瓊奴“這是楚王京畿彆苑的地圖,你儘快去一趟,設法將這張字條,交給緹紅坊中住著的人。”說著,她又將婁箴的長相與瓊奴大致描繪了一番。
瓊奴將兩張字條小心收好,朝她鄭重一抱拳“是,奴婢領命!”
三日後,裴瑤卮將瞬雨叫到了跟前。
“王妃要去昭業寺?”
裴瑤卮點了點頭,“殿下如今在前線,我這心裡不安,與其在府中沒日沒夜地懸心,還不如去寺中小住一段時間,為殿下和前線的將士祈福祝禱。”
頓了頓,她觀察著瞬雨的臉色,淺笑問道“瞬雨姑娘,有問題麼?”
她能從瞬雨臉上看出為難之色,可就在她以為還要為此事費一番功夫時,瞬雨卻道“王妃此心,彌足珍貴。正巧奴婢也要去寺中,代殿下探望一遠客,若然王妃不介意,可否許奴婢同行?”
遠客?
裴瑤卮麵露玩味,笑道“殿下又有貴客自遠方而來麼?”
上一回是婁箴,這一回又是誰?
住在昭業寺的話,該是個姑娘吧……
瞬雨敷衍著,沒答她的話,裴瑤卮也不深究,隻頷首道“姑娘去安排吧,明日啟程如何?”
“是。”
從楚王府到昭業寺的路,裴瑤卮並非第一次走,但與瞬雨同乘一匹馬車,倒是樁新鮮事。
車駕行出去不久,她便主動挑起了話頭,狀似熱絡地與瞬雨問道“姑娘跟在殿下身邊多少年了?”
瞬雨的語氣毫無起伏“十年有餘。”
“那可真是年歲不短了……”她由衷一歎,半晌,仿佛隨口一問“姑娘如今年歲也大了,可有想過出嫁之事?”
話音落地,瞬雨登時見了鬼似的朝她看來。
“看樣子,姑娘倒是從未想過了?”裴瑤卮麵色坦然,拿出了一副當家主母的態度,耐著性子與她道“你是楚王殿下身邊的心腹,可說到底也是個姑娘,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正是為著你這份兒忠心耿耿,殿下才更不能薄待了你。這人倫大節之事,他一時疏忽也是有的,我既然想到了,總得為他顧全一二才是正理。”
瞬雨眉間一蹙,臉上已有不悅之色,“勞煩王妃費心了,隻是奴婢打定了主意,要在殿下身邊儘忠到老,您的好意,恕奴婢無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