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潘整說“斷了安王後援的,是皇帝,而輔弼皇帝登上帝位的,仁懿皇後與安王妃厥功至偉,不在我潘氏之下。仁懿皇後已崩,也便罷了,可皇帝與安王妃……卻還活得好好的呢。”
他眼中帶笑,看熱鬨似的問“今日小王爺劍鋒向我,我無話可說,隻是心中好奇,來日尊駕見了那兩人,也會一視同仁麼?”
“世子不必為我擔心。”蕭運眼波不動,唇角微彎,慢聲道“我從未說過,隻要你一人的命。”
奄奄一息的火堆,尤剩最後一絲光亮。
少年存足了力氣,掌中劍鋒一抖,直直朝前刺去……
梁軍大營,蕭邃站在主帳外,看著天際一點點清白起來。
又是新的一天。
顧子珺今日起得早,原本是打算去圍觀秦大將軍練兵的,可離得老遠,便聽到那位在訓人,未免被他殃及了自己這條池魚,他當機立斷絕了這個念想,腳下一拐,便朝楚王殿下這裡尋來。
路上正好遇上才稟了事離開的尉朝陽,兩人閒言一句,便各自前行。
他來到帳前,湊到一身便裝的楚王殿下身邊,也不行禮,隻喚了聲‘殿下’,跟著便直接挑起了話頭“我才見過朝陽,聽他說,默言已經到塵都了?”
蕭邃覺得他問的是句廢話,但還是禮貌地點了下頭。
眼看戰事將完,不隻蕭逐那裡有了新動作,他在這裡,也時刻關注著京都的情況,數日前,便已為著薑軼之事,將李寂暗中遣派回了塵都。
見四下並無旁人,顧子珺便道“當今天子在乎名聲臉麵,不可能明著放了薑軼,卻也不大可能當真下詔將其賜死,想來,薑軼的生死,多半是不會在明麵上有什麼交代的,但趕在這場仗結束之前,總能有個定論。”說著,他抱著雙臂,側過身,打量起了蕭邃“隻是您將此事交給默言,我倒有些看不懂了,您這究竟是想救,還是不想救啊?”
蕭邃笑了一聲。
他轉身走回帳中,道“薑軼落入今日之境,個中亦有我一份功勞。你這話,不論我怎麼答,似乎都不大合適。”
之前借岐王妃與長明劍之事設計薑軼,另蕭逐對其起疑之事,顧子珺雖然未曾參與其中,但也跟著補上了這一課。剛聽說這件事時,他心裡還沒什麼彆的想法,可時至如今再回頭一看,他就越發不明白了。
“岐王妃那件事,我總覺得您是想除掉薑軼的。”
蕭邃不置可否,“蕭逐難道不想除掉你麼?”
對立的兩方,謀算著削弱對方的勢力,都是一樣的道理,不需多說。
顧子珺也明白,可——
“我也算是個人才了,但若然您將我下獄,即便皇帝心中對我有賞識之意,他也斷然不會為我的生死多費心的。”想了想,他又糾正道“不對,他八成隻會盼我早點死。”
——而不是像您對薑軼這般,明明一手將其推到了如今之境,卻還要多費心思,派遣得力乾將回京,為他的生死操心。
偏偏派的還不是彆人,而是與薑軼有殺父之仇的李寂。
顧子珺怎麼都想不明白,楚王殿下究竟是想做什麼。
不過,他倒是想起了點彆的事情。
“殿下,恕我多一句嘴,薑妃那裡……”他窺著蕭邃的臉色,試探進言“您是不是也要顧全一二?”
蕭邃看了他一眼,坐在書案後頭,隨手拿了本書翻看,沒說話。
顧子珺接著道“薑軼是她唯一的兄長,不論中間橫著什麼,終歸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女人心腸都軟,薑妃這些年來,雖然忠心於您,但她也未必見得了親哥哥因您而死。”
聽到這兒,蕭邃出聲了,頗為玩味道“你這是希望我救薑軼?”
顧子珺轉了轉眼珠子,有些為難。
“我是覺得……”他歎了口氣,儘量中肯道“果侯已仙逝多年,何況當初參辰卯酉,輸贏都是磊落事,不值得記仇。您心裡若對薑妃有所在意,那如今,就更不值得為積年舊事傷情了。”
“你說得有理。”蕭邃點了點頭,而後道“不過這件事在我這裡,從來都與薑軼無關。”
顧子珺麵露疑惑。
蕭邃從書卷中抬首,看著他道“我不在乎薑軼的生死,我隻在乎默言會怎麼做。”
顧子珺一愣,即此醍醐灌頂,終於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怎麼琢磨都繞不出這個怪圈,原來,是選錯了重點。
“薑軼的生死不重要,默言的做法才重要……”他問道“您是希望他能出手就救薑軼,救薑軼,也就說明他知道以您的命令為先,而不為私情左右?”
蕭邃搖了搖頭。
他告訴顧子珺“默言回去時,我隻說將薑軼之事交給他,並未說一定要他救薑軼。”
顧子珺又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