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邃笑了一聲,靜靜地與她四目相對,微一頷首“我都記得。”
她沒提具體是那一句話,但蕭邃說記得,她就相信她是記得的。
默默一咬牙,她道“薑寂月就算了……她也是個可憐的姑娘,如今母族又已如此,說起來,前前後後,你我對她都有愧疚之處,是萬萬不能再拿休棄之事去羞辱人家的……”說著,她正過神,揪著他耳朵的手使了點力氣,鄭重道“她就算了,可往後,你不能再有彆人。”
在她的設想裡,他應該會眼都不眨地答應自己,畢竟好多年前,他已經許諾過自己一次了。竟不承想,這回,蕭邃看了她半天,卻是搖頭歎了口氣。
“那怎麼能行呢。”他說。
裴瑤卮愣了一下。
“你……”
蕭邃一臉無奈地看著她,捏著她的鼻尖晃了晃“裴瑤卮,我說我跟寂月沒什麼事——就是真的沒什麼事。人家到現在還是個冰清玉潔的大姑娘呢。你可注意著些,嘴上有個把門的。”
裴瑤卮眨了下眼,隨後,又一點點瞪大了眼。
“你……”
她找了半天舌頭,隻覺腦子裡炸開了一團團的煙花,把她的所有話都給炸沒了。
蕭邃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的反應,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有點回神的意思了,可跟著,一抹疑慮在她眉間暈開,她的眼神經過他臉,徐徐往下走去。
他心頭一動,都快氣笑了“怎麼著,又想質疑你夫君的本事?”
說著,不待裴瑤卮說話,他附在她耳畔,嗬著熱氣誘惑道“需要我立馬證明給你看看?”
她尚有些恍惚,不自覺便差點要點頭,關鍵之際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去!”她一把撥開他的臉,梳理著複雜的心緒,又過了須臾,方道“我……我倒是聽說過,你曾先後遣散過兩回姬妾。”
“但……”
蕭邃看著她的臉色,心裡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便接過話來道“我猜猜,你是不是以為先帝末年那一回,我是為了你,而晏平年間的第二回,我是為了潘恬?”
裴瑤卮一皺眉,“什麼呀,我早不是這麼想的了……”
“我就是……”
她看著蕭邃,目光複雜,“我知你遣散姬妾之心,但我沒想到,就連薑寂月你也沒碰過。”
名正言順娶進門的側妃,又是個端端正正的美人,有幾個男人能甘心做柳下惠的?更何況……
薑寂月進門之時,他心裡,應該還是恨著她的。
“你十幾歲時那般德性,恨不得每走一方州郡,都要留下幾段風流韻事,可這些年竟就這麼素下來了……”裴瑤卮越說,就越覺得這事不大真切,她正兒八經地看著他道“蕭邃,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誆我呢?”
蕭邃那個來氣啊。
好話好說,人家還愣是不敢相信,自己這信譽,難道真這麼不堪麼?
耳邊,裴瑤卮還說呢“你說實話,我保證不生氣。”
蕭邃捉著她兩隻手,斜了她一眼,心道小姑奶奶,你要是再說兩句,我就該生氣了。
沉吟片刻,他這樣道“我小時候吃心來不節製,各樣各式的都好嘗一嘗,每每都要弄一桌子花樣。母後以為我貪嘴,但其實,我隻是一直沒找到真正愛吃的那一樣。
直到有一年,我吃到了一道神仙富貴餅。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吃不下彆的了。”
世人說他不治行檢,連親爹親娘,亦以為他三心二意,見異思遷。殊不知這世上的風流,有的是心無定意,但也有那麼一種,閱遍人間如畫,隻為尋一幅貼合心意的山水。
裴瑤卮臉上的疑惑淡去了。
他一抖腿,問她“明白沒有?”
她壓著笑意,還執意搖頭說沒有。
“這樣啊……”他遺憾道“唉,我以為你明白呢。”
“不明白。”為了遮住不聽話的笑意,她沒辦法,隻好埋頭在他心口,嘴裡還說著“不明白,要你親口說明白。”
聲音被衣料遮著,有點悶,可語氣卻是歡喜的。
蕭邃摩挲了著她的頭發,低聲說“你是我心裡的春色。
一夕如願,再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