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柔被他看得一愣。
“德妃,朕要是沒記錯的話,你身邊的這個石姑姑,該是你當年從周國陪嫁過來的親信吧?”蕭逐說著,唇角冷漠地勾出一個弧度,又問了句“朕倒是好奇,當年你遠嫁而來,除了這麼個得力的心腹之外,可還從母國帶來過些彆的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宇文柔滿麵疑雲,“臣妾愚鈍,不知陛下指的是什麼?”
蕭逐哼笑了一聲,吩咐孫持方,宣何太醫進殿。
孫持方領命而去,宇文柔這會兒大抵是反應過味兒來了,詫然問道“陛下……您這樣問,難不成是真懷疑臣妾與聖母皇太後的死有關嗎?”
蕭逐不說話,就隻是看著她。
宇文柔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跪地道“陛下明鑒!臣妾才剛生產完不久,皇兒又先天孱弱,這兩日瓊宣宮裡忙還忙不過來呢,臣妾自顧不暇,又怎麼會生出這個心思,趕著這個關竅去謀害聖母皇太後啊!”
蕭逐對她的哭訴置若罔聞,不多時,何太醫進殿,離著德妃娘娘尚有四五步的距離,便穩穩站定,不想再往前多走一步了。
他在宮裡當了這麼些年的差,眼前這般場景,早已不是第一回見了。他還記得當年戳破梁貴妃冤害仁懿皇後時,朝著自己臉上飛來的那一盞茶。眼前這位來自宇文氏的德妃娘娘……盛名在外,他便更是不敢招惹了。
“微臣參見陛下!”
“何太醫,”蕭逐徐徐呼出一口氣,道“你好好告訴德妃,聖母皇太後,究竟是死於何種毒物之下的。”
何太醫深深垂首,聲音都快咽進嗓子眼兒了,無奈何,卻還得說“是……稟,稟德妃娘娘,聖母皇太後她……乃是斷尾蛇之毒入體,暴斃而亡的!”
斷尾蛇。
縱然是對醫道毫無研究的宇文柔,也都知道這斷尾蛇是什麼。
“你胡說!”她掙紮著上前,狠狠推搡了何太醫一把,回頭滿眼驚恐地望向蕭逐辯白道“陛下!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這斷尾蛇雖是來自臣妾母國,但也保不齊大梁就一定沒有,您不能因此就斷定是臣妾害的聖母皇太後啊!”
她邊說,仿佛想起來什麼,又道“對了!聖母皇太後過身前夜,臣妾便壓根兒沒派人去過禦膳房!又怎麼能在聖母的膳食中下毒?”她怒瞪了孫持方一眼,指著他道“陛下,定是這老東西受了旁人的指使來汙蔑臣妾的,臣妾冤枉啊!”
孫持方立時喊了句冤枉,又將禦膳房交代出石姑姑的人帶上來問了回話,指認了一番,方才作罷。
“德妃,朕身邊的人會受誰的指使?”蕭逐淡聲問她“你的意思,是朕讓孫持方來攀誣你的?”
宇文柔心頭一抖,縱有不甘,卻不敢在這上頭頂撞蕭逐。
“陛下,石姑姑那夜根本未曾去過禦膳房,臣妾冤枉,臣妾是被人陷害的……”她哭訴一通兒,攢了點兒精神,一雙鳳眸裡飽含怨毒,一一指過在場的妃嬪“陛下,一定是她們,是她們看臣妾誕下了皇長子,是她們容不下臣妾,方才做局謀害臣妾的,一定是她們!”
聞言,後頭有人不樂意了。
“喲!”孟婕妤放下喝了一半的茶,開口道“德妃娘娘若是這麼說的話,臣妾便先要為自己辯白一句了——且不說臣妾出身低微,碰不著斷尾蛇那稀罕物,便說這榮寵位分吧,便是往日裡德妃娘娘沒有皇長子時,自也是四妃之一,橫豎都是壓在咱們這起子人頭上的,沒道理往日裡風平浪靜,偏到了這時候,方才有人坐不住吧?”
宇文柔原有意罵她幾句,但她這話,卻又堪堪提醒了她。
“對……對……陛下,是她!一定是她!”
眾人看去,她纖指所向之處,正是潘貴妃。
“陛下,一定是她看臣妾為您誕下皇嗣,擔心臣妾阻礙了她立後之路,這才狠心算計,不惜犧牲聖母皇太後的性命也要冤害臣妾!”
潘若徽忽遭指責,愣了愣,隨即臉上便浮現出了一副痛心疾首之色。
“德妃妹妹,縱然你心有不平,但你怎能……”她歎了口氣,起身對蕭逐道“陛下,臣妾問心無愧,若是德妃一意指證,無論陛下要如何驗證臣妾清白,臣妾都願全力配合,決無異議!”
蕭逐一揮手,“貴妃坐吧。”
潘若徽謝恩。
蕭逐深深看了宇文柔許久,沉聲一歎,廢除封位,發配承陽宮的話,已然到了嘴邊。
“傳諭——”
他話才開了個頭,這時候,外頭傳來殿門的開闔之聲,眾人看去,卻是姍姍來遲的賢妃娘娘。
“臣妾參見陛下,願陛下長樂未央!”她近前行禮,待蕭逐叫了起身,複又道“臣妾來吃,還望陛下恕罪。
喲,德妃娘娘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