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王爺慢騰騰從懷中掏出了令牌,擺明身份,住持師太懸著的那顆心,方才堪堪落了地。
“是懷安王殿下啊!”住持朝他一拜,“恕貧尼眼拙,未能及時迎候殿下大駕!”
蕭運負手而立,聲色清亮,徐徐道“師太不必客氣。原是本王叨擾,有一件事,還要師太幫忙呢。”
住持連道不敢,請小王爺直言便是。
鬥笠下,蕭運陰惻惻地勾起嘴角,心裡默了句宿輕塵,你給我等著!
不多時,在住持師太的指引下,他被帶到了後頭一處清靜院落之外。
“輕塵姑娘就住在此處。”師太道“今日見她來得匆忙,進門便說要剃發,貧尼一時也不敢應對,原還想著明日一早,去王府拜望王妃,問上一問呢,未成想,小王爺竟先過來了。”她說著,朝裡一指,“可要貧尼隨您進去?”
蕭運搖搖頭,“本王自去便是。這鬼丫頭不懂事兒,有勞師太了。”
住持躬身施禮,道了聲王爺客氣,便先離去了。
蕭運在院外生生瞪了那房門片刻,方才舉步前行,走到門前,一條腿都提起來了,正想著要踹門呢,不期然,屋子裡,卻忽然傳來一陣笑聲。
他的腳懸在空中,緩緩的,又落了下來。
屋子裡,不隻有一個人。
他凝神細細聽去,不多時,忽然渾身一僵。
那一腳重新踹出去時,他的神識還沒反應過來,但隱在鬥笠下的神色,已是難看至極。
轟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正在茶室裡同人說笑到勁頭上的小姑娘被嚇了一跳,兔子似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嘴裡一聲‘娘’喊得震天響。
與此同時,坐在她身邊的溫憐也變了臉色,轉頭朝門口處看去。
蕭運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落地花罩下停住。
溫憐瞟了他一眼,見這人長身玉立,大熱天的,卻還戴著方鬥笠,將自己裹得像隻粽子,當即蔑然冷哼一聲,幽幽道“哪來的登徒子,隨便誰的房門都敢闖麼?”
她沒注意到,一邊的輕塵,在看到這‘登徒子’的瞬間,便不自覺閉緊了嘴巴。
蕭運進門之後,目光從輕塵身上掠過,跟著,便一錯不錯地釘在了溫憐身上。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趕在溫憐再度開口之前,方才忽地輕笑一聲,慢悠悠地說了話。
“哪來的?”他問“王妃是在問我?”
這聲音,既好聽又陌生,溫憐毫不費力地,便從裡頭聽出了怨念。
她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總覺得這人說話的語氣,像是認識自己的,可他……能是誰?
短短頃刻,溫憐腦筋飛轉,卻無法將這聲音與自己過往所識的任何一個人應對上來。
輕塵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在溫憐與蕭運之間來回遊移著目光,最後看向蕭運,小心翼翼地,想去安撫他“小——”
“你彆說話!”
連個稱呼都沒喚完,便被他猛地一喝,給喝住了。
溫憐的眉頭又皺緊了些。
“不知尊駕何許人也?”她謹慎道“難道你我曾經相識?”
蕭運笑了。
他笑得放肆極了,不知怎的,這笑聲傳進溫憐耳中,透著鮮明的諷刺。
“怎麼,岐王妃不認識我了麼?”
他的重音落在‘岐’字上,溫憐心頭一動,不禁站了起來。
她看著麵前這人,恍惚間,依稀猜到了些什麼。
“你……”
蕭運沉了一口氣,伸出一隻手,撥開了擋在自己臉前的黑紗。
“嫂嫂。”他慢聲問“多年不見,您可還記得小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