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娘娘還真是會體貼人兒!一樣都是丫頭,臣妾的丫頭就日日站著,到底不及這翠綃姑娘有身份,才一登娘娘的門,便被娘娘這樣關照!”
說話的杜寶林,乃是今年剛進宮的新人,頗為得寵,仗著自己有些家世,平日便很不將孟蘇蘇看在眼裡。自之前蕭逐寵幸了翠綃之後,對後者,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平日裡嬪妃們聚在一起說話,就沒有一人沒聽過她這些冷嘲熱諷的。
孟蘇蘇一聽她的話,當即卻是笑了。
“杜寶林好高的心氣兒啊!”她徐徐一抬眼,眼風幽幽地朝她瞥去“怎麼你身邊的侍女,也敢同貴妃娘娘的侍女比肩麼?”
杜寶林被她一刺,心頭緩過味兒來,也起了些懼意,隻是麵上仍舊不饒人,狠狠瞪了翠綃一眼,才撇過頭去,不再說話。
翠綃原是見慣了後宮這些爾虞我詐的,想著自己受陛下寵愛,亦是叫許多人眼熱不忿,還以為孟婕妤傳自己過來,多半是場鴻門宴,心裡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防備,卻沒想到,從進門開始,孟婕妤非但一句話沒難為過自己,反倒是旁人或有一兩句陰陽怪氣的,不等她自己說話,孟婕妤那邊,便都先一步替自己擋了回去。
她自然不會以為,孟蘇蘇這是真心為著自己、幫著自己。後宮裡的女人,一切以利己為先,想來,今兒這一麵,她十有八九,打的是拉攏自己的心思。
這,倒是比在座這些人都要聰明許多。
“娘娘賞賜的東西,奴婢已著人為姑娘搬到車上去了,姑娘稍後一並帶回宮中就是。”
送人出門時,錦羅在廊下拉著翠綃的手,往殿裡看了一眼,回頭壓低了聲音與她道“除了娘娘給的,奴婢這裡另有一份心意,還請姑娘稍等片刻,容奴婢回房取來。”
翠綃才得了孟婕妤的臉麵,這會兒心裡正有些飄然,也不與錦羅推拒,點點頭,便容她去了。
錦羅剛離開沒一會兒,翠綃隱隱聽得耳房那頭有說話聲,心中好奇,便悄聲挪了過去。
原是兩個小丫頭在說話,一個應當是孟婕妤仙姿齋裡的宮女,至於另一個……
聽著語氣,大抵便是那位杜寶林隨行帶來的人了。
“……這你家杜寶林也太憨了些!我才進去奉茶,聽了一耳朵主子們說話,你家主子開口閉口地得罪人,也不說忌諱些麼?我家娘娘今兒請那位過來,便是看她是陛下新寵,總要籠絡籠絡,日後或是她更進一步了,才不會與我家娘娘為難。可你們家那位……”
“誒,姐姐這就有所不知了!”另一個小宮女道,“那位啊,彆看如今她是陛下新寵,可日後……嗬,且成不了事呢!”
翠綃躲在牆後,聽到這裡,自然知道這丫頭話裡指的是誰,不禁眉頭一蹙,攥緊了指頭。
仙姿齋的宮女聞言也奇道“哦?妹妹這樣言之鑿鑿?難不成……是杜寶林那裡知道些什麼?”
“咳!誰讓咱姐妹交好呢!我也就不瞞姐姐了……”小宮女道“我家寶林原本對那個翠綃還有些忌諱,但前兩日,杜家給寶林遞了信兒,寶林一聽,便什麼心都放下了!”
仙姿齋的宮女急著問是什麼信兒,翠綃這頭亦是心急如焚地想知道。
“姐姐不知道吧?原先侍奉潘貴妃脈象的施太醫,前幾日被人給毒死啦!”
“什麼?!”
這一聲,是仙姿齋的小宮女問出來的,同時,翠綃猛地後退一步,瞪大了雙眼,捂緊了自己的嘴巴。
施太醫……死了?
還是叫人給毒死的?
這……這怎麼會呢……
“施家人對外說,施太醫乃是為研製新藥嘗草,意外中毒而死,可我家寶林的表姐,乃是施太醫的兒媳,按她所言,施太醫根本不是意外中毒,而是……”
後頭的話,翠綃沒聽見,因為錦羅取了東西回來了。
“姑娘久等了!”錦羅走至近前,將一隻描畫精致的錦盒奉與翠綃,“這一盒阿膠,還是頭先奴婢生辰時,娘娘特意賞的,奴婢這賤命,哪裡用得了這等好東西,如今借花獻佛,便請姑娘笑納了!”
她顧自說完,將錦盒塞到翠綃手裡,抬眼,方才發現對方臉色慘白,額上已滲出了一層淺淺的虛汗。
“喲!姑娘這是怎麼了?”錦羅嚇了一跳,噓寒問暖,直問她是不是病了、需不需要請太醫來看看。
翠綃眼下聽不得太醫二字,身上一抖,敷衍著與錦羅答了兩句,隨即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個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