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蕭逐下了朝,回到安元殿,才換下朝服在禦案後坐定,便見孫持方苦著一張臉,戰戰兢兢地奉上一盞新茶。
他揉捏著眼角,泄露出一點疲憊,忽地開口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孫持方一驚,回過神,躬身先道一句‘陛下聖明’。
蕭逐報以一聲嗤笑,肅聲叫他快說。
“陛下容稟,適才老奴派去送翠綃姑娘的宮人回來回話,說是翠綃姑娘離宮時,心緒……似是不大平穩。”
蕭逐眉頭一動。
“不大平穩?”他神情冷肅,不敢再有疲憊,“怎麼個不大平穩啊?”
孫持方忖了忖,詳細道“宮人回話,說是晨起翠綃姑娘才出安元殿,便被孟婕妤派人請過去了。似是離宮裡這幾位娘娘,為著潘貴妃之事,欲對翠綃姑娘聊以慰問。
隻是不知仙姿齋裡,究竟出了什麼事,翠綃姑娘離開時,臉色便不大對勁,直到宮門外上了車,還一直是神情恍惚,不知緣何。”
“神情恍惚,不知緣何……”蕭逐眯起雙目,五指緊握成拳,猛地擂在案麵上,激起一聲響動。
孫持方見此,連忙又道“陛下息怒!老奴已著人去仙姿齋打探了,想必稍後便會有消息回來。”
蕭逐沉默許久,忽然道“傳令黎白——”
“陛下……”
“讓他派得力手下,盯緊了翠綃。那丫頭一旦有所異動……”眼中一道狠色閃過,他沉聲道“他知道該怎麼做。”
“是,老奴遵命。”
孫持方領命而去,直到午膳時分,才又就此事稟報“陛下,仙姿齋那頭已打聽明白了,孟婕妤請翠綃過去時,喬美人、杜寶林等幾位也都在,除了杜寶林言辭中有幾分不善外,旁人卻大都是客氣的。至於言談之中……也並未有誰提到過什麼不該說的……”
他說著,後退半步,屈膝一跪,“老奴辦事不利,還請陛下責罰!”
“你是辦事不利。”蕭逐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誰都沒說過不該說的話,怎麼她的臉色就變了?究竟是你派去的人老眼昏花錯了想頭,還是仙姿齋裡漏了什麼事……”
聽到這裡,孫持方立時接過話頭說道“是!陛下放心,老奴再派人去查,定當將此事查個明白!”
蕭逐淡淡看了他一眼,未再言語。
孫持方這一查,再來回話時,已是七日之後。
且這回臉色不好的人,已從翠綃變成了他。
“陛下……”安元殿中,孫持方未語先跪,“黎大人來回話了。”
蕭逐放下手裡的羹湯,抬眼看向他。
孫持方在他的注視下,硬著頭皮道“昨兒夜裡,翠綃悄悄去了趟太醫院。
而昨夜太醫院輪值的太醫裡,有一個叫蔣川的,正是施太醫的學生……”
他話音落地,蕭逐猛地站了起來。
“黎白呢?”沉吟片刻後,他突然發聲,喝問道“朕的意思他明白沒有?他的人是怎麼做的?”
“陛下容稟!”孫持方道“翠綃是昨個兒見的蔣川,可知施太醫之死,她總得是昨日才得了確實的答案,黎大人的意思是,在她有所行動之前,暫且作壁上觀,以免打草驚蛇。等她一旦出手,才好一舉拿下,永絕後患。”
蕭逐思量了許久。
他心裡焦急,但卻也明白,此事不能急在一時,黎白的打算很是有理,非得等翠綃那裡活動起來,將潘若徽從前布置的暗線都給挑出來,到時再一並除之,方能永絕後患。
隻是於他而言,多等一日,內心勢必便要多煎熬一日,他就怕等不到翠綃行事,自己的耐心,便已先燒儘了。
“讓黎白盯緊了。”許久之後,他緊閉雙眼,一字一句道“記住,朕要他親自去盯著,務必要確保此事萬無一失。否則……”
孫持方不由抬首朝他看去。
“便讓他提頭來見!”最後,他沉聲說道。
孫持方身上一抖,連忙俯身應是,絲毫不敢怠慢。
然而,身在帝宮中的黎白尚未收到孫持方那頭的新聖令,自己眼皮子底下,便先出了事。
是夜,奉命監視翠綃的暗衛換了一班,暗衛司中,剛回來的守衛來到黎白麵前回話。
“大人。”
黎白抬了抬眼,隨口應了一聲,便問“承徽宮那邊無事?”
暗衛回道“大人放心,屬下守了大半日,也沒見那丫頭同什麼可疑之人來往。想來今夜應當無事。”
黎白點了點頭,剛要將他打發下去,但思來想去,心裡卻還是有些不安。
“等等。”他將人叫住,往外一指,道“傳我的話,再多調一人去承徽宮,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