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聞言,先是應是,跟著無意中說了一句“不過這會兒添派人手的話,倒是不必去承徽宮。屬下才回來時,那丫頭正要去業成公主那裡,大人您看,可是——”
他才想問,可是讓新增派的人手直接去業成殿,不想話沒說完,黎白卻忽然神色大變,猛然起身,力道之猛烈,還帶翻了椅子。
“你說什麼——!”他衝到暗衛麵前,一把提起他的領子,“你說翠綃去了哪兒?”
那暗衛被他嚇得一懵,半晌,才張口結舌地答了一句業成殿。
隨即,他整個人便被黎白摜到了地上。
業成殿。
業成公主。
那個姓裴的公主!
黎白想也未想,抄過佩劍,便大步流星直往業成殿闖去。
一路上,他恨不能將自己罵個千八百遍!身為天子近臣,皇上忌諱潘貴妃什麼,他是極少數一清二楚的人之一,他想,自己早該想到的,潘貴妃也好、翠綃也好,她們若想在仁懿皇後之事上做文章,何須舍近求遠,巴巴地將這秘密千裡迢迢遞到北林去?
這帝宮之中,不就有一個最佳的人選麼。
業成殿外,當黎白見到翠綃站在殿門外,正要上前叩門的身影時,他心裡忍不住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竟然趕上了!
幸虧,是趕上了……
他閃身來到翠綃身後,悄無聲息地。
“姑娘可要想好——”
突如其來的一聲,將翠綃正要落在門板上的手給定住了。
身前的女子狠狠一顫,黎白卻是笑了。
“深更半夜,你這一拳頭下去,若是攪了公主安眠,陛下那裡,想必是不肯輕縱的。”
女子背對著他,無聲地站了許久,終於還是放下了手。
她緩緩轉過身來,夜色裡,一向嬌柔如水的目光,這會兒卻似凍滿了冰碴子,如同索命的冤魂,瘮人無比。
“黎白,你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就不怕有報應嗎?”她咬著牙,恨恨地問。
黎白淡淡一笑,“姑娘言重,你我彼此彼此。”說話間,一記手刀狠狠落在她頸邊,將人送入了昏迷之中。
跟隨他過來的暗衛將人接住,等著黎白的吩咐。
看著風平浪靜的業成殿,黎白緩緩呼出一口氣,將佩劍穩妥地係上腰間,輕聲道“了結了。”
暗衛領命,答了聲是,隨即便帶著人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翌日一早,承徽宮女官翠綃殉主的消息,以迅雷之勢傳遍了京華內外,蕭逐召見一早前來回話的黎白,再三確認無虞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都鬆弛了許多。
“翠綃殉主的事,不會有破綻吧?”臨了,他還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
黎白道“陛下放心,翠綃是一頭撞死在貴妃棺槨之前的,太醫驗看過,並無差池。”
蕭逐點了點頭,“此事一了,朕也可以睡個安生覺了……”說著,他著意看了黎白一眼,“但願如你所想,她們主仆,是認準了要借清檀行事。”
一聽這話,黎白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含糊,隻是低頭不語。
這時候,孫持方從旁進言道“陛下,依老奴所見,為保萬無一失,您不如加恩於貴妃?若是天下人都見到了您待娘娘的深情厚誼,那即便娘娘在外頭當真還有暗線,想來也不會再生事端了。”
“加恩貴妃……”蕭逐嗬笑一聲,“依你所見,要如何加恩?追她為後?”
孫持方登時躬低了些身子,“老奴不敢!”
蕭逐輕聲一哼,暗自沉思起來。
“傳諭——”
聞言,孫持方與黎白齊齊一跪。
“貴妃薨逝,朕心甚悲,特此冊封皇次女為懿媺公主,湯沐增賦,並以賢妃相氏為養母,以安貴妃之心。”
孫持方與黎白默默對視一眼,心中不由皆道一聲陛下高明。
冊封二公主的諭令當日下午便傳到了顯粹宮,憫黛平白得了這麼個女兒,心中不可謂無慰藉,隻是……想起這女孩的母親,她心裡總還有些不安。
“賢妃娘娘這是怎麼了?”清檀午後過來陪她,見她接了諭令,歡喜過後,臉上卻添愁緒,不由好奇問道,“難道,娘娘不喜歡二公主麼?”
憫黛搖了搖頭,輕輕一笑,“本宮這個年紀的女人,有幾個不喜歡小孩子的?”
“隻是……想著這丫頭的生母,本宮這心裡,總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