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娘娘不是小心眼的人。”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這話出自憫黛之口,清檀心裡明白,她所介意的,十成九不會是二公主這宿敵之女的身份。
隻是,那又會是什麼呢?
她揮了揮手,遣退左右,想了想,試探道“難不成,您是看著潘貴妃如今下場,心裡不落忍了?”
憫黛與她對視片刻,搖頭一笑。
“談不上。”她道“真要說的話,大抵是兔死狐悲吧。”
清檀心頭一動。
“我自問比不得潘氏聰慧,雖說我也沒她那份野心吧,但相氏如今的處境……”憫黛歎了口氣,“二公主養在我身邊,就是個最有力的提醒。清檀,不瞞你說,本宮這心裡實在是不安呐!”
清檀明白了。
若是換做往日,她大概沒什麼話可勸憫黛的,隻能與她一起歎氣,可如今……
“娘娘多心了。”她淡淡一笑,“姑父……”
她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可最後看了看身邊的人,還是一笑泯之。
“我聽說,他近來精神頭一日不如一日,每天下了朝,便要召那些三教九流之輩到跟前,成日家與丹藥術法為伍,渴求長生。長此下去……”清檀言儘於此,將話鋒一轉,握了握憫黛的手,寬慰道“您放心,相氏如今雖頂上了潘氏的缺,但皇帝,卻已不是過去的皇帝了。許多事情,他便是有心,怕也無力呢。”
她說完這話,一旁的憫黛呆愣愣地看了她半天。
直到清檀氣定神閒地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憫黛方才回過神來,將心神一攏,擔憂道“清檀,你這丫頭……今兒這是怎麼了?”
怎麼說起話來……莫名就帶了許多摸不著的棱角呢?
就好像,她知道了什麼,卻不能宣之於口一樣。
憫黛想到這點,不放心,剛想追問一句,清檀卻先一步開了口。
“二公主的事,我心裡很為娘娘高興呢!”她道“這丫頭也是個有福氣的,雖說投胎沒投好,但在這素來短好人的帝宮裡,還能攤上您這樣一位母親,也是她的造化了。”
黃昏之時,出了顯粹宮,裴清檀臉上那點淡笑也全都無力支撐了。她遣退了轎輦,由紉雪陪著,慢慢朝業成殿走。
“公主,”穿過壼術,紉雪忖度了許久,憂切道“自承徽宮那道點心送過來之後,您這兩日,便一直這樣鬱鬱寡歡的。奴婢看著揪心啊!”
說起三日前的那道點心,便不得不提那送點心的人。
“翠綃……”她問“那丫頭的喪事都已安排好了?”
紉雪頷首,“皇上連同二公主的事,一起傳了諭命回來,給了厚葬,還封了個縣君的名位,算是給足了臉麵了。”
“這丫頭,不愧是跟了潘貴妃多年的,到底有些聰明勁兒,”她說著,輕輕一笑,“還懂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三日之前,為謝各宮為貴妃喪儀的儘心,翠綃命人做了幾樣精巧點心,分派宮人,從毓秀宮到業成殿,挨個不差地都給送到了。
當時這點心進了業成殿,紉雪原都沒想往清檀麵前送,但架不住那送點心的小宮女特意說了一句,說這點心的樣式,是翠綃姑娘新研究出來的,叫洞天餅,請業成公主一定賞臉,嘗上一口也是好的。
她這話讓人起疑,潘貴妃薨逝,翠綃哪裡還有這個心思,去研究什麼新點心?更何況,洞天餅……這名字取得,也實在太過明顯了。
果不其然,她將食盒送到清檀眼前,又把宮女的話一回稟,裴清檀揭了食盒,將裡頭僅有的一張芝麻燒餅給撕開,當即便得了一張字條。
個中內容也是簡單,隻告訴她,當年仁懿皇後崩逝,乃是天子命岐王妃溫憐設陣為之,意在以皇子之命格,為今上自己增益氣運。
清檀剛將這話看在眼裡時,隻以為翠綃這是瘋言瘋語胡亂挑撥,可等昨天晚上,她同紉雪躲在宮門後頭,親眼見到黎白出麵將翠綃帶走時,她的想法就變了。
想到這裡,她長長歎出一口氣,拉著紉雪的手道“姑姑啊,跟你說句實話,黎白要是不下這個手,我還真不敢信翠綃傳來的這句話。”
想到先皇後慘死,背後竟還藏著這麼樁見不得人的委屈,皇帝如此,竟連岐王妃,都極有可能亦是同謀……思及這些,紉雪便鎖眉愁苦,心痛難支。
她問“您現在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