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了片刻,清檀自是失禮,再開口時,儘量心平氣和地同他講道理“相二公子,咱做人憑良心,那晚你救了我,我對你也是心存感激的,來日有機會,我定會結草銜環,以報你大恩大德。
但現在我真的有特彆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放我出去嗎?”
“什麼特彆重要的事?”相垚淡淡道“你暗中出逃,宮裡這會兒還鎖著消息,隻是私下裡派出去找人的網,定是扯得不小。出了相府,無論你想做什麼,都是難於登天。”
說著,他抬眸,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不如你跟我說說,或許我還能幫你呢。”
“我……”
這幾天,他不是沒問過她這個問題,隻是清檀私心裡,不大想告訴他究竟。
可眼下被逼到這份上……
她無端生出種錯覺,若是自己一直不說,他恐怕……當真就不會放自己出去。
想到這裡,她一咬牙,將心一橫,道“我要去北林。”
相垚眉目一動。
北林。
那就是要去投奔靖國公府了。
“哦……”他恍然一歎,頷首道“怪不得你去找長初。”
他語氣平平,可清檀還是敏銳地從中領會到一絲彆樣的意味。
她想了想,著意解釋道“姑姑生前最信任的是他,他現在又是衛將軍,要出城……我當然要找他幫忙。”
話音落地,相垚卻是笑了。
迎著清檀疑惑的目光,他道“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你又何必再解釋一通兒?”
可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清檀一時無狀,“我……”
相垚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略略有些失落。
她這樣著急解釋,能是為了什麼?
他自然不會覺得,她是顧及自己這個未婚夫婿的心情,怕自己誤會。
“你放心,”他將棋子放回棋盒裡,手中的書也跟著放下了,“他是我親弟弟,我不會對他懷恨。”
心思被他如此坦然地戳破,清檀低下頭去,手指不住地輕絞著,愈發不敢麵對他了。
說起來,對於相垚,她心裡其實是懷著一份愧疚的。
相垚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望著她,繼續道“不過也請公主記住,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我還是希望你能直接來找我的。”
裴清檀猛然抬首看向他。
他還是一樣的平靜,似乎這一句話,與之前那些話,並無任何不同之處。
可裴清檀心裡,卻有一團霧氣,徐徐升起。
他說“雖說我與仁懿皇後沒有過任何過從,但我與你還是有交情的。上回淩雲殿中,公主一力擔責之舉,義氣坦蕩,垚甚為敬佩。”
她一張臉都要燒起來了,聽到這裡,強自站起身,背對著他。
“你快彆說了……上回的事,本就是我對不起你。”
“若不是我逼你帶我出宮,也就不會讓德妃抓住咱們倆私相授受的把柄,害你一個大好男兒,與我這麼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公主’綁在一起,實在是委屈你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好一會兒過去,她才跟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頭看向了他。
“不過……”
她想說,不過這回好了,自己這一走,很可能就不會再回來做這勞什子公主了,那他這駙馬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相垚卻打斷了她的話。
“不過——”他看著她的眼睛,聲色平穩,徐徐道“我從不覺得委屈。
相反,隻論此事,我還很想謝謝德妃呢。”
裴清檀愣住了。
她緩緩坐下,心裡亂著,眼前也開始發虛,好像一時之間,什麼都看不清了。
不多時,手腕上一陣溫熱的觸感,將她嚇了一跳。
“你做什麼!”
相垚抓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存漁說你晨起有些發熱,眼下不好叫大夫來,我給你搭個脈。”
診完了脈,他道“沒什麼大毛病,就是這兩天折騰的,加上你心緒不寧,未免病勢發起來,我還是給你開個方子,你聽話,喝上兩帖藥,好好歇歇。”
“等我病好了——”她問“你就放我走?”
“等你病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