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馬上下樓,趕去了對麵的金陵飯店。
他到了1107的門口,按了按門鈴,來給他開門的是老查,兩個人進去剛剛坐下,門鈴又響了,老孟走過去開了門,進來的是個女的,三十多歲,看上去很精乾,上身穿著一件藏青色的兩用衫,下麵卻是一條草綠色的軍褲,似乎暴露了她的真實身份。
她看到孟平愣了一下,老查說,這就是我和你介紹過的老孟。
接著和老孟說“她是小寧,寧靜的寧,也是我們工作組的人。”
老孟和小寧握了握手,三個人坐了下來。
“怎麼樣?”老查問小寧。
“人找到了,但是比較麻煩,孤老頭,脾氣還特彆怪,平時幾乎不和周圍人打交道,沒有什麼親近的人,原來還有兩個工廠的老同事,偶爾會來往,可惜,那兩個人都去世了。”
小寧說著,把一個卷宗袋交給了老查,老查打開來看看,老孟瞥到,資料的最上麵,是一疊的照片,照片裡拍的好像都是同一個老人,這些照片,一看就是從遠處,用長焦鏡頭偷拍的。
老查看完資料,把它們給了孟平,孟平這才看清了照片中的老人,瘦瘦的,中等身材,剪個平頭,一頭的白發,鼻子有點鷹鉤,嘴緊抿著,一副打死我也不會說的樣子,這模樣的老頭,孟平覺得,和他家的老爺子是一路的,一看就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這個就是李贛聰?”孟平問老查。
老查點點頭。
孟平翻看下麵的資料,第一頁,就是從派出所拉出的戶籍資料,上麵子女一欄都空著,表示沒有,父親一欄也是空著的,母親一欄,寫著陳玉禎。
李贛聰原來是南京924廠的職工,這個廠孟平知道,也叫南京新聯機械廠,原來是軍工廠,後來軍轉民了,八十年代生產的伯樂冰箱,曾經風靡一時。
下麵的材料,還有文革時候,李贛聰給廠革委會寫的交代材料,在材料裡,李贛聰承認李烈鈞是他的父親,但強調說,自己從懂事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母親也一直沒有和他說過,自己的父親就是李烈鈞,還當過國民黨的大官。
接著也是文革時期的調查材料,孟平看到,調查人員問,我們知道,李烈鈞一九三七年回到了家鄉武寧,住過一段時間,你怎麼會沒見過?
李贛聰說,就算是他回過武寧,我也沒有見過他,他那個時候,離開我和我媽媽已經很多年了,他還是帶著老婆孩子回武寧的,怎麼可能會見我們?
另外一個調查人員問,你既然說從來沒有見過你父親,你母親又沒有和你說過,你父親就是李烈鈞,那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和你的父子關係的?
李贛聰說,也是從和你們一樣,來外調的同誌那裡知道的,五幾年就有人來調查過了,是他們告訴我,我父親是李烈鈞的,還和我說,我父親不是反動派,因為主張抗日,他被國民黨反動派和蔣介石排擠,還說我父親在重慶去世的時候,周總理夫婦和董必武親自去吊唁了。
孟平看著,覺得頭皮發麻,看樣子這事的難度大了,在文革那樣的高壓環境下,這李贛聰,都要隱瞞他見過他父親的事實,現在要撬開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的嘴巴,那就更是難上加難,對他來說,連死神的威脅都不怕了,還怕什麼。
“有沒有考慮,從他原來的工廠同事那裡,找到突破口?”老查問小寧。
小寧搖了搖頭說難,“這個工廠,現在已經停產了,我們能找到的人,根本連對這個人的印象都沒有,他們進廠的時候,他就已經退休了,和他年齡相仿的,大多數都已經去世了,就是有兩個沒去世的,也已經長期臥床,神誌不清了,他是身體最硬朗的那個。”
老查看著孟平,歎了口氣“這就更有急迫性了。”
孟平點點頭。
“對了,小寧,居委會這裡呢?有沒有做過工作?”老查問。
“已經試過了,還隻敢悄悄地試,一樣,幾乎沒有接觸,上門幾次,人家連門都不肯開。”小寧說。
“他每天的生活有沒有規律?”孟平問,“經常會去哪些地方?”
“生活倒是很有規律,每天早上六點半到七點半,會去白鷺洲公園,不遛鳥、不下棋,不鍛煉,也基本沒有什麼熟人,就是一個人走走看看,回家的路上經過菜場,買點菜,接著一整天就基本不出門了。”小寧說。
“他住的地方,你們摸過了嗎?”老查問。
小寧點點頭“我們趁他出去的這一個多小時,進去過兩次,都是有豐富經驗的同誌,每一個角落都看了,什麼也沒有發現。”
孟平想了一下,他和老查說,那這樣,老查,我明天先去白鷺洲公園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再看看有沒有突破口。
老查說好,不過,你要注意隱蔽自己,不要被他發現,引起了他的警覺,那樣就很難再接近他了。
孟平說好,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