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拿起手機的人,臉色煞白,慌忙將手機塞回口袋,像握著一塊烙鐵。
會議結束後,顧承宇正要離開,一位來自西南某省的代表快步跟上他,壓低聲音,眼神銳利:“顧總,這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
顧承宇停下腳步,側過頭,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聲音輕得隻有兩人能聽見:
“從你們下令刪掉的那些錄音裡,一點點撿回來的。”
葉小棠關掉了導航,車子停在一條荒草叢生的土路儘頭。
根據那個叫周曉的女孩斷斷續續提供的信息,以及陸子軒的技術定位,“綠洲二號點”的物理位置,就在眼前這所廢棄的“宏大職業技術學校”內。
鐵門鏽跡斑斑,上麵掛著“校區改造,閒人免進”的牌子。
高牆之上,還殘留著????的玻璃碴和新裝的監控探頭。
這一次,葉小棠沒有選擇潛入。
她知道,這種地方,無理闖入是最愚蠢的方式。
她在縣城的一家老茶館裡,找到了一個叫李振華的退休教師。
老人頭發花白,精神矍鑠,但眼神深處藏著一絲難以磨滅的屈辱和不甘。
二十年前,他曾是宏大職校的教導主任,因為實名舉報校長挪用公款、虛設專業騙取國家補貼,結果反被校方和地方醫院聯手鑒定為“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伴有被害妄想症狀”,強製“休養”了半年。
葉小棠沒有說太多廢話,隻是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紙。
那是一份複印件,上麵是老人當年親手寫下的舉報信手稿。
字跡剛勁有力,充滿了理想主義者的憤怒和天真。
李老師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接過那張紙,像是接過了自己被埋葬的半生。
“我以為……我以為早就沒人記得了。”
“現在,有人想記得。”葉小棠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李老師,你願不願意,再當一次‘記得的人’?”
第二天清晨,宏大職校緊閉的鐵門外,多了一個坐在長椅上讀報的老人。
李老師戴著老花鏡,一絲不苟地看著報紙,仿佛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晨練者。
但在他的身旁,卻立著一塊用硬紙板手寫的牌子。
牌子上沒有激烈的口號,沒有憤怒的控訴,隻有一行清秀的尋人啟事:
“尋人啟事:張慧,女,21歲,失蹤時身穿藍色連衣裙。她很愛唱歌。”
蘇明玥的耳機裡,傳來陸子軒冷靜而迅速的彙報聲。
“玥姐,西南方向的新節點捕獲到一個異常數據包。初步判斷,是某種加密的電子日記。來源……是當地政法係統內部。”
“內容呢?”
“日記的主人,似乎是一位基層乾部,被迫簽署了一份‘社會心理健康共建協議’。之後,他被要求每日通過內部係統,彙報自己的‘思想動態’和‘情緒波動’。這份日記,記錄了他從抗拒到麻木的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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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玥沒有立刻下令解密全部內容。
她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嗒嗒聲。
片刻後,她撥通了蘇明心的電話:“姐,幫我聯係幾位曾經在公務員係統內擔任過心理疏導工作的心理醫生,我要組織一場匿名的線上圓桌訪談。”
訪談如期舉行。
幾位經驗豐富的醫生,在絕對匿名的環境下,探討著體製內心理乾預的現狀與困境。
蘇明玥沒有引導任何具體話題,隻是在錄製訪談音頻時,做了一個微小的手腳——她在背景音裡,加入了一段極其輕微、幾乎無法察覺的持續電流聲。
那聲音,與陸子軒從加密日記中提取出的錄音環境音,完全一致。
訪談進行到一半,一位資深的老醫生突然停頓了,他皺著眉,似乎在努力分辨著什麼。
“這個聲音……怎麼有點耳熟?”他喃喃自語,“我們當年參加一個內部培訓的時候,就聽到過類似的聲音。培訓的老師說,這叫‘淨化背景音’,是一種亞聲波,有助於消除環境雜念,讓人的情緒更快地趨於平穩。”
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段附帶了“權威解釋”的訪談錄音,被剪輯後,通過數個無法追蹤的海外社交賬號發布。
一夜之間,“淨化音是什麼”這個詞條,悄然爬上了國內社交平台的熱搜榜尾。
當晚,團隊的加密視頻會議準時召開。
所有人的影像都出現在蘇明玥的屏幕上,形成一個個沉默的窗口。
陸子軒率先報告,語氣沉重:“已經確認,加密日記的主人,是西南某縣的政法委副書記,姓王。他因為在一次內部會議上,公開反對將‘情緒優化’試點範圍擴增到全體基層乾部,而遭到了內部‘矯正’。”
畫麵裡,所有人都看向蘇明玥,等待她的指令。
曝光他,聯係他,營救他?
蘇明玥沉默了片刻,那雙總是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此刻卻像結了冰的湖麵,深不見底。
她終於開口,說出的命令卻讓所有人愕然。
“不曝光,不營救。”
連一向沉穩的葉小棠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蘇明玥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聲音冷硬如鐵:“我們現在把他曝光,他會立刻被係統徹底吞噬,連渣都不剩。我們派人去救他,他一個有身份的公職人員,會相信我們這些來路不明的人嗎?”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決絕:“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幫他把所有的證據,一份一份地留存好。教他如何用更安全的方式,把信息傳遞出來。但是,那份該死的‘共建協議’——必須由他自己親手撕掉。”
她望向鏡頭,仿佛要穿透屏幕,看到每個人內心深處的猶疑。
“記住,我們的最終目的,從來不是去打破一個又一個的牢籠——那是永遠也打不完的。我們要做的,是讓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人,重新相信自己的手,還能推開那扇門。”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隻有電流的尾聲。
在會議即將結束時,一直沉默的林景深忽然開口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罕見的疲憊:“我母親昨天給我打電話,她問我,為什麼非要和這麼龐大的一個體製作對。”
他抬起頭,透過屏幕看著遠方,輕聲說:“我告訴她,媽,我不是在作對——我隻是在等,等我們身邊,能有越來越多的人,敢對那些看似為你好的一切,說一個‘不’字。”
窗外,冬雨無聲地落下,將整座城市浸泡成一座迷霧中的孤島。
會議結束,陸子軒正準備關閉係統,手指卻忽然一僵。
他看著屏幕上飛速滾動的後台數據,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玥姐,等等。”他的聲音裡透出一絲警惕,“有點不對勁。網絡審查的力度……好像在一瞬間被調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級彆。不是簡單的刪帖和封號。”
他調出幾張數據流對比圖,指著其中一處斷崖式的下跌曲線:“你看這裡,他們好像……在進行一種更底層的操作。一些詞彙的關聯度正在被強製切斷,就像是在從語言的根上動刀。它們正在讓一些東西,從網絡世界裡,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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