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長大後的告密者_羅刹國鬼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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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長大後的告密者(1 / 2)

伊凡·彼得羅維奇·斯米爾諾夫就在這座城市的檔案館裡,日複一日地整理著舊時代遺留的文件。檔案館本身便是個活物:它盤踞在新西伯利亞市中心一座灰撲撲的斯大林式建築中,外牆斑駁如老人的皮膚,每到風雪夜便發出呻吟。伊凡的辦公室在頂層,透過結滿冰花的窗戶,能望見遠處鄂畢河上冰封的駁船,像一具具擱淺的鋼鐵巨獸。他的工作台由三張拚湊的舊辦公桌組成,堆滿泛黃的紙張,散發著黴味、劣質伏特加酒漬和舊時代汗液的混合氣息。這些文件是舊時代的殘骸:1937年肅反運動的告密信,用顫抖的鋼筆寫在粗糙的“青年真理報”邊角紙上;1956年匈牙利事件後,某位少先隊員舉報鄰居“收聽西方廣播”的證詞;1975年,一位集體農莊會計因多報了三公斤土豆產量而被開除黨籍的處分決定……每一張紙都像一塊裹屍布,包裹著北方聯邦扭曲的神經。伊凡常覺得,這些發黃的紙頁裡藏著整個國家的秘密——不是秘密警察的機密,而是深植於斯拉夫靈魂的集體癔症:一種將告密奉為美德、將表演視為生存的病態本能。他總在深夜加班時,聽見檔案櫃深處傳來窸窣聲,仿佛那些被埋葬的名字正用指甲刮擦著鐵皮。有時,他甚至懷疑自己整理的不是文件,而是地獄的賬簿。

十年前那個冬日,嚴寒比往年來得更早。伊凡裹著祖傳的熊皮大衣那是他祖父在衛國戰爭時從敵軍軍官屍體上扒下的),踩著吱呀作響的積雪走向檔案館。辦公室裡,老檔案員謝苗·伊萬諾維奇正用顫抖的手往生鐵爐子裡添煤塊,爐火映照著他缺了門牙的嘴。“伊萬·彼得羅維奇,”老人嘶啞地低語,聲音像被西伯利亞狼啃過,“今天送來的破產企業檔案裡,有股子邪氣……像魔鬼的尾巴掃過紙堆。”他遞來一疊文件,上麵蓋著“新西伯利亞狼性集體農莊”的火漆印章——那印章圖案是頭咆哮的狼,爪下踩著斷裂的鐮刀錘子。伊凡漫不經心地翻開,卻在看到首頁時,手中的茶杯“哐當”墜地。瓷片四濺中,滾燙的茶水浸透了他縫補過七次的羊毛襪,可他渾然不覺。照片上的人,是阿納托利·伊萬諾維奇·科瓦廖夫。

表彰決定赫然印著“社會主義競賽模範員工”的金字標題,日期是1986年12月25日——東正教聖誕夜,人們本該慶祝新年的日子。照片上的阿納托利穿著一套明顯大了一號的黑色“巴爾蒂卡”西裝新西伯利亞國營服裝廠的劣質貨),領帶係得如同絞索,勒得他下頜青筋暴起。那張臉……伊凡的胃猛地抽搐起來。童年時那個紅撲撲的“小列寧”,如今被西伯利亞的寒風蝕刻成一張蠟黃的麵具。那雙曾因“揭發階級敵人”而閃閃發光的小眼睛,如今深陷在浮腫的眼窩裡,卻依然閃爍著令人脊背發涼的警覺,像雪地裡潛伏的狼。最可怕的是那個微笑:嘴角精確上揚至15度,露出恰好八顆牙齒——不多不少,正是少先隊員向列寧像敬禮時的標準表情。伊凡突然想起1986年小學操場上,阿納托利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風中做廣播體操時,也是這般笑容。茶水在地板上蔓延成一片深色地圖,伊凡卻覺得自己的血液正在凍結。窗外,新西伯利亞的雪無聲落下,將世界塗成一片虛無的白。

記憶如鄂畢河開春的冰淩般刺入腦海。那是1986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紀念日的前夜。新西伯利亞第42學校的三年級教室裡,陽光透過結霜的玻璃窗,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牆上,列寧的肖像用紅絲帶裝飾著,下方是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的老照片;角落裡擺著“列寧角”,陳列著少先隊員手工製作的紙花和“向英雄學習”的決心書。尼娜·謝爾蓋耶夫娜老師拍掉粉筆灰,她胸前的“光榮教師”勳章在陽光下反光。教室裡彌漫著黑麵包和凍鼻涕的味道——蘇聯孩子的日常。伊凡的書包已斜挎在肩,右腳悄悄抵住過道,準備在下課鈴響的瞬間衝向雪地。前排的娜傑日達·彼得羅夫娜,辮子上係著褪色的紅絲帶那是她祖母從衛國戰爭紀念品中翻出的),半起身時辮梢掃過課桌,像一麵微弱的革命旗幟。窗外,白樺林在風中搖曳,枝頭積雪簌簌落下,仿佛整個西伯利亞都在屏息等待自由的降臨。

“老師!您忘記布置周末作業了!”

這聲音像一把冰鎬,狠狠鑿碎了教室裡即將沸騰的歡樂。伊凡不用回頭,便知是阿納托利·伊萬諾維奇。他的同桌,那個永遠把紅領巾係成直角、每天清晨第一個到校擦黑板的“小布爾什維克”。此刻,阿納托利的小手筆直舉起,像西伯利亞凍土中倔強的白樺枝。他臉上泛著一種病態的潮紅,眼睛亮得驚人,仿佛體內有盞小燈在燃燒。尼娜老師的表情從驚訝轉為讚許:“哦,阿納托利,你真是個細心的孩子!”她轉身寫作業時,粉筆在黑板上發出刺耳的尖叫。教室裡響起壓抑的哀歎,像一群被圍獵的野兔。娜傑日達癱坐回椅子,紅絲帶垂落如斷旗。而阿納托利——這個社會主義的告密幼苗——正用目光掃視全班,嘴角噙著滿足的弧度,仿佛已看到那些“思想落後分子”在曆史車輪下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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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同學需要向阿納托利學習!”尼娜老師的聲音陡然嚴厲,手指直指伊凡和他幾個書包已背好的夥伴,“隻想著玩,不想著進步!你們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共產主義建設者。有些人……”她的目光如冰錐刺來,“注定會被曆史的車輪碾碎,像凍土裡的蚯蚓!”

那一刻,伊凡感到一種比西伯利亞嚴寒更刺骨的冷意,從骨髓深處滲出。他看向阿納托利,發現男孩臉上浮起奇異的滿足——像偷吃蜂蜜的熊,嘴角沾著金色的殘渣,眼中卻無半分暖意。更荒誕的在周一:伊凡拖著因沒寫作業而被父親用皮帶抽腫的手掌走進校門,卻見阿納托利站在校門口,胸前彆著嶄新的“模範少先隊員”徽章,在寒風中閃閃發亮。操場上,覆蓋著積雪的列寧紀念碑旁,校長瓦諾·格奧爾基耶維奇一位留著老式小胡子的格魯吉亞人)正通過嘶嘶作響的擴音器演講。劣質喇叭將他的聲音撕成碎片:“在阿納托利·伊萬諾維奇身上,我們看到了新一代蘇維埃人的光輝形象!他不像某些……電流雜音)……逃避學習任務!他時刻牢記黨的教導……”

伊凡站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風裡,耳朵凍得失去知覺,卻不敢抬手捂住——那會被視為“不尊敬”。他偷瞄前排的阿納托利:男孩如旗杆般挺立,小眼睛半眯著,嘴角微揚,仿佛在享受某種隱秘的極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天上午十點的廣播體操時間。當《體操運動員進行曲》通過校園喇叭響起時,其他孩子都像提線木偶般機械擺動。唯有阿納托利,會突然進入癲狂狀態:手臂揮舞如風車,踢腿時膝蓋幾乎撞下巴,跳躍離地之高讓體育老師目瞪口呆。他的表情扭曲成狂喜與痛苦的混合體——雙眼圓睜,嘴角咧至耳根,露出全部牙齒,整張臉像被無形的手撕開。一次旋轉中,他手臂掃過伊凡鼻梁,鮮血瞬間噴湧。當體育老師趕來,阿納托利已恢複“模範”表情,關切地問:“伊萬·彼得羅維奇,需要去醫務室嗎?革命事業需要健康的身體!”體育老師撓頭嘟囔:“他這是在鍛煉革命意誌……你應該離遠點。”

十年後,伊凡在檔案館的黴味中重逢阿納托利。那份“模範員工”材料詳細記錄了他在“新西伯利亞狼性集體農莊”原國營第17機械廠改製企業)的“事跡”:

“阿納托利·伊萬諾維奇·科瓦廖夫同誌,以高度革命自覺性投身社會主義競賽。1986年至今,主動揭發‘思想落後行為’127起:包括但不限於——上班期間閱讀《日瓦戈醫生》禁書第37起)、洗手間停留超時第89起)、午餐時未高唱《國際歌》第112起)。在2019年‘狼之舞’大賽中,連續旋轉8小時32分鐘,打破舊時代紀錄,生動詮釋‘狼性’精神內核:永不疲倦,永遠向前!”

文件附照中,阿納托利站在裝修如東正教堂的辦公室內。背景油畫描繪“狼神顯聖”:一個麵目模糊的西裝男從金幣堆中升起其麵容酷似國家領袖與列寧的混合體),周圍環繞著跳“狼之舞”的員工。阿納托利穿著亮片西裝,金領帶刺眼,臉上仍是那個八齒微笑,卻像戴了副僵硬的麵具。最駭人的是表彰大會照片:阿納托利立於舞台中央,周遭員工臉龐模糊如水漬暈染的墨跡,唯他瞳孔清晰——反射的聚光燈使雙眼如兩粒燃燒的煤塊,灼燒著觀者靈魂。

伊凡突然窒息。阿納托利從未長大。他隻是從告密的小學生,蛻變為告密的“模範員工”;從廣播體操的癲狂,升級為“狼之舞”的殉道。在這個荒誕的北方聯邦,告密者被鑄成金像,沉默者被斥為“缺乏狼性”。窗外,雪仍在下。伊凡踱至窗前,見街對麵一群穿金製服的年輕人在雪中跳“狼之舞”。動作整齊如機器,臉上掛著阿納托利式的微笑。雪花落在他們張開的手掌,瞬間融化成淚,仿佛連西伯利亞的寒冬都在為這些扭曲的靈魂哭泣。天邊,血紅的夕陽沉入地平線,將城市染成病態的橙紅——像1986年切爾諾貝利事故後,伊凡在新西伯利亞街頭看到的詭異晚霞。

但布爾加科夫式的魔幻才剛剛開始。當晚,伊凡值夜班整理檔案。檔案館陷入死寂,唯有爐火劈啪作響。他鬼使神差地重讀阿納托利的文件,忽然發現照片上的微笑在動!阿納托利的嘴角緩緩上揚,八顆牙齒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冷光。伊凡驚跳起來,文件卻從手中滑落。更詭異的是,散落的紙頁竟自動拚成一行字:“伊凡·彼得羅維奇,你也是叛徒”。冷汗浸透襯衫時,檔案櫃深處傳來抓撓聲——不是老鼠,是某種更龐大的東西在移動。櫃門“吱呀”開啟,一隻獨眼的黑貓踱出它的眼睛一金一藍,像魔鬼的使者),口叼一卷泛黃的《真理報》。貓將報紙甩在伊凡腳邊,頭條赫然是:“新西伯利亞第42學校表彰告密模範——阿納托利·科瓦廖夫”。日期:1986年11月8日。伊凡顫抖著翻開,內頁竟印著今日檔案的複印件,而阿納托利的照片下方多了一行小字:“狼性永存,告密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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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伊凡喃喃自語。黑貓卻人立而起,用謝苗·伊萬諾維奇的聲音說話:“怎麼不可能?在北方聯邦,告密是流淌在血液裡的信仰!你以為1986年隻是個開始?早在伊凡雷帝的特轄區時代,告密者就騎著黑馬巡街,用狼頭杖敲打叛徒的門!”貓眼閃爍著地獄般的光,“阿納托利是永恒的——他昨天是揭發你作業的小學生,今天是‘狼性’的聖徒,明天……”貓突然躍上窗台,尾巴掃過文件堆,“明天他將是新領袖的首席告密官!而你,伊萬·彼得羅維奇,你整理這些文件時,不也在向曆史告發亡魂嗎?”

貓消失在風雪中,留下伊凡癱坐在地。他想起昨夜做的噩夢:自己站在新西伯利亞廣場,被迫跳“狼之舞”。每轉一圈,腳下凍土便裂開一道縫隙,露出無數張熟悉的麵孔——尼娜老師、謝苗老人、甚至童年娜傑日達……他們被凍成冰雕,口中卻高喊“阿納托利同誌萬歲!”而阿納托利站在高台,手持金哨指揮,笑容永恒如東正教堂的聖像。伊凡猛地驚醒,發現辦公桌上多了一小瓶伏特加和半塊黑麵包——謝苗老人的習慣,他總說“檔案員的靈魂需要酒和麵包滋養”。但麵包上壓著張紙條:“伊凡,快跑。他已在此。”

次日清晨,伊凡帶著文件奔向謝苗的公寓。老檔案員住在城郊的赫魯曉夫樓,樓道彌漫著卷心菜和貧窮的氣息。開門的是個穿舊軍大衣的老人,麵容枯槁如檔案紙。“謝苗·伊萬諾維奇?”伊凡急問。老人搖頭,遞來一封信:“他昨天去了‘更好的地方’。”信是謝苗顫抖的筆跡:

“伊萬·彼得羅維奇:

我走了,去見列寧同誌。但阿納托利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你以為他隻是個告密者?錯!他是北方聯邦的‘狼性’化身——從留裡克王朝的密探,到沙皇的‘秘密辦公廳’,再到國家安全委員會。告密是斯拉夫人的原罪!1986年,我親眼見他揭發娜傑日達‘傳播西方資產階級思想’隻因她哼了《喀秋莎》),導致她父親被開除公職。後來她嫁給了酗酒的鐵路工人,在1991年冬天凍死在鄂畢河冰麵上……

檔案館地下室有真相。但小心:狼從不獨行。

永彆了,同誌。

謝苗·伊萬諾維奇”

伊凡衝向檔案館地下室。樓梯幽深如墓穴,黴味中混著鐵鏽腥氣。地下室堆滿廢棄檔案,角落有個生鏽的保險櫃。他撬開櫃門,裡麵隻有一本破舊的《少先隊手冊》。翻開扉頁,貼著張1986年的集體照:第42學校三年級全班。伊凡的目光如針紮般定格——照片上,阿納托利站在c位,但其他孩子的臉都被墨水塗黑,唯獨娜傑日達的位置空著,像被刀刮過。手冊內頁寫滿謝苗的筆記:

“阿納托利的秘密:他父親是國家安全委員會中校。1986年,他‘揭發’同學隻為獲取‘模範’稱號,好讓父親在晉升中加分。但魔鬼索要代價:他必須永遠表演‘忠誠’。成年後,他加入‘狼性集體農莊’——實為國家安全委員會秘密項目‘狼性計劃’的延續,旨在培養新一代告密機器。‘狼之舞’是精神控製儀式:旋轉使人眩暈,高喊使人失智,最終隻剩對‘狼神’即權力)的盲目崇拜……

伊萬·彼得羅維奇,你記得廣播體操那天嗎?他掃傷你鼻子後,曾私下說:‘疼痛是革命的勳章’。他真心相信自己在拯救祖國!可悲的是,整個北方聯邦都在跳這支舞……”

伊凡癱坐在地,手冊滑落。地下室突然亮如白晝!聚光燈從天而降,將他釘在光柱中。一個聲音通過隱藏喇叭響起,帶著阿納托利特有的精確語調:“伊萬·彼得羅維奇,你發現了秘密。但曆史車輪從不倒轉。”伊凡抬頭,隻見天花板裂開,阿納托利懸在鋼絲上緩緩降下——他穿著金線刺繡的舊式軍大衣,胸前掛滿勳章,臉上是永恒的八齒微笑。“你以為我在告密?”他懸浮在半空,聲音在地下室回蕩,“不!我在守護北方聯邦的靈魂!告密是愛,揭發是忠誠,表演是信仰!從基輔羅斯到莫斯科公國,我們用密探編織安全網。沒有告密,哪有伊凡雷帝的統一?哪有彼得大帝的西化?哪有斯大林的勝利?”

阿納托利的影子在牆上放大成巨狼形狀。“1986年,我揭發娜傑日達時,她哭著說:‘阿納托利,你毀了我的人生。’我回答:‘同誌,我是在拯救你的靈魂!’——她父親因‘思想問題’被調去西伯利亞修鐵路,她被迫嫁給酒鬼,最終凍死在河上……但這是必要的犧牲!就像狼群必須淘汰弱者。”他懸浮著旋轉,金大衣下擺如旗幟展開,“現在,我領導‘狼性集體農莊’,將告密升華為藝術。‘狼之舞’中,員工旋轉至脫水昏迷,仍高喊‘為祖國獻金’——這才是真正的蘇維埃精神!而你,伊萬·彼得羅維奇,你整理檔案卻不敢質問曆史,你比娜傑日達更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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