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所據之城,所擁之民,皆為狼主,天命所歸之物!”
“今狼主馬上親臨,乃爾等無上榮光!現令爾等,即刻開城投降!”
“獻上姑臧城內,所有財富、糧秣、工匠,以及十五至四十歲女子!”
“城中守軍,需自縛出城,聽候發落!”
“若遵此令,狼主或可開恩,賜爾等為奴,苟活性命!”
這番狂妄到極點的,最後通牒,讓城頭所有涼州將領,勃然變色。
“放肆!胡虜安敢如此!我等誓與姑臧,共存亡!”
張瓘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他強壓著怒火,沉聲對城下喊道。
“爾等蠻夷,不識天數,犯我疆界,屠我子民!”
“我涼州男兒,隻有斷頭將軍,無有降將軍!要戰便戰,何須多言!”
斯科塔臉上的笑容不變,仿佛早已預料到,這個回答。
他輕輕搖頭,用一種惋惜的口吻說道:“愚蠢的勇氣,隻會帶來,徹底的毀滅。”
“既然你們選擇了,通往地獄的道路,那麼……”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狼群,將開始狩獵。”
他不再多言,撥轉馬頭,在護衛的簇擁下,返回本陣。
隨著斯科塔的回歸,匈人大營中,響起了低沉而悠長的號角聲。
那不是中原任何一種,號角的聲音,更加蒼涼、渾厚,仿佛來自遠古蠻荒的呼喚。
“嗚——嗚——嗚——”號角聲中,原本散布的匈人騎兵,開始動了起來。
他們並未立刻攻城,而是如同,真正的狼群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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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繞著姑臧城奔跑、呼哨,做出種種挑釁和威懾的姿態。
數以萬計的鐵蹄,敲打著大地,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那聲勢,足以讓,任何未經戰陣的新兵,肝膽俱裂。
與此同時,一些明顯是,仆從軍的步兵。
其中不乏身材高大、金發碧眼的,日耳曼人或哥特人。
在匈人監工的驅使下,開始將各種攻城器械,推向陣前。
除了常見的飛梯、撞木,還有幾種,樣式奇特的器械。
一種是小型的、帶有輪子的木質盾車,可以為步兵,提供良好的掩護。
另一種則是,結構更加複雜的投石機,雖然體型不算巨大,但結構精巧。
似乎采用了,某種滑輪組機構,操作的人手並不多。
最令人不安的,是幾輛被推上來的、覆蓋著濕牛皮的大車。
車上裝著巨大的木桶,桶口散發著,刺鼻的氣味,那是猛火油!
“他們要攻城了!全軍戒備!”張瓘嘶聲下令。
城牆上的涼州守軍,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滾木、礌石、熱油、金汁,早已準備就緒。
弓弩手們屏息凝神,箭簇對準了,下方的敵軍。
然而,匈人並未離開,發動總攻。
斯科塔對身材魁梧、戴著狼頭盔的埃拉克,說了句什麼。
埃拉克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他咆哮一聲,舉起手中的雙刃戰斧。
下一刻,攻擊開始了,但並非預想中的蟻附攻城。
首先發威的,是那些結構精巧的投石機。
它們發出沉悶的機括聲,將一塊塊,打磨過的石塊……
以及……一些用草繩捆綁、浸滿了猛火油的破爛布團,拋射上城頭!
石塊砸在城垛上,碎石飛濺,偶爾有倒黴的守軍,被直接命中,瞬間化作肉泥。
而那些燃燒的布團,則更加惡毒,它們落在城牆上、城樓裡,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雖然不如之前的黑油,那般難以撲滅,卻擾亂了守軍的部署,製造了混亂和恐慌。
緊接著,隱藏在盾車,以及土壘後的匈人弓手,開始了精準而致命的壓製射擊。
他們的箭矢,如同長了眼睛般,專找守軍的弓弩手和軍官射擊。
城頭不斷有守軍中箭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
涼州守軍也奮力還擊,但他們的弓弩,在射程和精度上,似乎略遜一籌。
對躲在掩體後的敵人,造成的殺傷有限。
在遠程火力的掩護下,真正的攻城部隊出動了。
主要是那些仆從軍,他們扛著飛梯,推著壯木。
在匈人騎兵弓箭的掩護下,如同潮水般湧向城牆。
同時,幾輛猛火車,也被推到了護城河邊,車上的士兵,用一種類似水泵的裝置。
將桶中的猛火油,通過長長的竹竿,噴射向城牆和城門!
“阻止他們!火箭!射那些油車!”張瓘大吼。
幾支火箭,歪歪斜斜地射向油車,但都被覆蓋的濕牛皮擋住。
或者被負責護衛的匈人精銳,用盾牌擋開。
“轟!”終於,有一處噴射到城牆上的,猛火油被點燃,火焰瞬間躥起數丈高。
將那段城牆,化作烈焰地獄,上麵的守軍慘叫著跌落。
城門處更是重點攻擊目標,猛火油不斷噴射在包鐵的城門上,隨即被點燃。
厚重的城門,在烈焰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鐵皮開始扭曲、剝落。
負責撞木的仆從軍,發瘋似的撞擊著,燃燒的城門。
發出“咚!咚!咚!”的巨響,每一聲都敲在守軍的心頭。
戰鬥從午後,一直持續到黃昏。
姑臧守軍,憑借城牆之利和必死的決心,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城牆下堆積了,數百具仆從軍的屍體,但守軍的傷亡同樣慘重,
更重要的是,士氣在敵人這種高效、冷酷、層出不窮的打擊手段下,正在滑落。
城門處的火焰,雖然被守軍拚死用沙土和水暫時壓製,但城門本身已經受損嚴重。
城牆多處出現破損,雖然暫時被堵上,但誰都知道,陷落隻是時間問題。
夕陽如血,將姑臧城和城外無儘的敵軍,都染上了一層淒豔的紅色。
狼頭大纛,在晚風中獵獵作響,仿佛死神的旌旗。
張瓘疲憊地靠在城樓的柱子上,望著城外那片無邊無際的敵營,眼中充滿了絕望。
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敵人。
他們不僅勇猛,更擁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戰術和組織度。
涼州,還能守住嗎?整個天下,有誰能擋住這支,來自西陲的“蒼狼之群”?
第三幕:劇毒蛇
就在姑臧城,陷入血與火的煎熬時,出現了一支規模不大、卻極其精悍的隊伍。
如同幽靈般,繞過了姑臧城的正麵戰場,悄無聲息地滲入了涼州腹地。
這支隊伍由阿提拉的核心謀士之一,間諜總管斯科塔親自指揮。
成員包括數十名,他最得力的“狼蹤”探子。
以及一小隊,由萬夫長埃拉克派出的、最擅長潛行與突擊的,“蒼狼衛”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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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目標,並非攻城掠地,而是執行斯科塔,最擅長的任務。
散布恐懼、製造混亂、瓦解抵抗意誌,並為後續的大軍,掃清障礙、獲取情報。
斯科塔騎在一匹,安靜的灰色戰馬上。
依舊穿著他那身,與戰場格格不入的華麗衣袍,臉上帶著智珠在握的淡淡笑容。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來自波斯的紅寶石戒指。
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有趣的棋局。
“大人,前方十裡,便是‘張掖屯’。”
一名探子如同鬼魅般,從暮色中現身,低聲稟報。
“是涼軍一處重要的糧草中轉地和軍戶聚居地,守軍約三百,皆是二線鄉勇。”
斯科塔微微頷首,用他那流利的漢語吩咐道。
“按計劃行事。記住,我們要的不是占領,是恐慌。”
“要讓‘狼主’的威名,像瘟疫一樣,在涼州蔓延。”
“是!”
夜幕降臨,張掖屯還沉浸在,姑臧方向戰事不明的焦慮之中。
屯長組織了民壯上土牆巡邏,但大部分老弱婦孺則躲在簡陋的房屋裡,祈求平安。
子夜時分,災難降臨,首先遭殃的,是屯外的幾處哨卡。
守夜的鄉勇,幾乎在同一時間,被不知從何處射來的毒箭或飛刀奪去了性命。
連發出警報的機會,都沒有。
緊接著,屯內幾處重要的,糧倉和草料場,幾乎同時燃起了大火!
火勢起得極其詭異而迅猛,顯然是有人故意縱火,並且使用了助燃物。
“走水了!走水了!胡人打進來了!”
驚慌失措的呼喊聲,瞬間打破了屯子的寧靜。
人們從睡夢中驚醒,倉惶奔出屋外。
隻見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卻看不到明確的敵人。
就在混亂達到頂峰時,一些詭異的身影,開始出現在火光映照的陰影裡。
他們穿著深色的夜行衣,臉上塗抹著油彩,如同地獄來的惡鬼。
他們並不與組織起來的民壯正麵交戰,而是專挑落單的、驚慌的平民下手。
刀光閃爍間,男人被砍倒,女人和孩子被拖入黑暗,隻留下淒厲的短促慘叫。
更可怕的是,他們開始用生硬的漢語散播謠言:“姑臧城破了!張使君戰死了!”
“狼主大軍馬上就到!投降不殺,抵抗者屠儘全屯!”
“蒼狼過處,寸草不生!快逃命吧!”
這些話語如同毒液,迅速侵蝕著,本已瀕臨崩潰的民心。
有人開始跪地祈禱,有人試圖趁亂搶劫。
更多的人則像無頭蒼蠅般,哭喊著向屯外逃去。
守屯的鄉勇試圖彈壓,卻被黑暗中射來的冷箭一個個射殺,指揮係統徹底癱瘓。
斯科塔站在屯外一處小丘上,冷漠地注視著,下方化為人間地獄的張掖屯。
火光映照在他臉上,那抹微笑,顯得更加殘忍而愉悅。
“看,多麼脆弱。”他輕聲對身邊的蒼狼衛頭領說道。
“堅固的堡壘,往往從內部開始崩塌。恐懼,是最廉價的武器,也是最有效的。”
“我們需要進去嗎?”頭領甕聲甕氣地問,手按在戰斧上。
“不必。”斯科塔搖搖頭,“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
“讓火焰和恐慌,替我們傳播消息吧。下一站,是‘山丹’馬場。”
“聽說那裡,有涼州最好的戰馬……狼主的騎兵,需要更多的坐騎。”
他調轉馬頭,身影融入濃濃的夜色之中。
身後,張掖屯的衝天大火,將成為照亮他們,前往下一個目標的路標。
也將成為涼州腹地,所有城鎮鄉村的恐怖示範。
這一夜,類似的小規模襲擊和破壞,在姑臧城周邊地區,數處同時上演。
匈人的兵鋒,並非隻有正麵強攻一股。
還有斯科塔,這把隱藏在陰影中的、淬毒的匕首。
第四幕:暗流湧
姑臧被圍,涼州烽火連天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
通過各種渠道,飛快地傳向,四麵八方。
伏俟城,可汗碎奚獨自一人,登上宮殿的最高處。
眺望著遠方,在月光下泛著朦朧銀光的青海湖。
夜風帶著湖水的濕氣和寒意,吹動他花白的鬢角。
他手中依舊緊緊攥著那枚雙魚玉佩,仿佛那是他維係內心平靜的唯一依仗。
西風帶來的消息,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和無力。
慕容燕國、前秦、冉魏……如今又加上一個來自遙遠西方的匈人。
吐穀渾就像巨人腳邊的螻蟻,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鐘惡地的務實,慕容紇的躁動,司馬卿的隱憂……都在他腦中盤旋。
“長生天……狼神……請庇佑您的子民,在這亂世中,找到一條生路……”
他低聲祈禱,聲音消散在,呼嘯的風中。
他的抉擇,是謹慎地收縮,加固自身的壁壘,在風暴中儘可能穩住船身。
而在呂梁山的深處,劉顯的塬堡中,則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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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篝火,在廣場中央燃燒,劈啪作響。
沮渠薩滿身穿全套法袍,臉上塗滿彩繪,圍繞著篝火瘋狂地跳躍、旋轉。
他手中的神杖劇烈搖動,上麵的銅鈴、獸骨發出急促而混亂的聲響。
他口中吟唱著,古老而晦澀的咒文,祈求祖先之靈的指引。
劉顯、呼延豹以及所有的匈奴貴族、戰士,都肅立在周圍,神情狂熱而虔誠。
他們臉上用獸血畫上了狼的紋路,在跳動的火光映照下,如同群狼夜嚎。
當薩滿的舞蹈達到高潮時,他將手中的神杖猛地指向西方,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
“嗷嗚——!”所有的匈奴人,包括劉顯和呼延豹……
都跟著仰天長嘯,聲音充滿了,野性的呼喚與決絕的期盼。
他們的抉擇,是主動出擊,擁抱未知的危險,去賭一個可能改寫命運的機會。
西風愈發猛烈,卷起高原的沙塵,吹動山林的鬆濤,掠過中原的焦土。
它攜帶著來自遙遠西方的血腥與殺伐之氣,吹向了這片早已千瘡百孔的土地。
吐穀渾的謹慎觀望,匈奴劉顯的冒險一搏。
各方勢力,基於各自的處境、性格與訴求。
在這突如其來的變局麵前,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
命運的岔路口,已經出現在腳下。
一場遠比胡漢爭鼎更加宏大、更加殘酷的風暴,正在西邊天際積聚。
即將以摧枯拉朽之勢,席卷整個天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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