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的門後。
蹲在角落旁的安昭然拿著手機。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讓她陷入到很長時間的沉默之中,曾經被劉長存不止一次提起過的滑稽表情再次出現。
隻有她在感到緊張時,才會表露出這樣的神情。
突然間像是失去了正常溝通的能力,慌亂的心思徹底打斷了安昭然準備接著傾訴的話語。
雙眼瘋狂的轉悠著,拚命努力的想要找到合適的說明。
“我,我隻是口誤,想……想你做的飯了,對,就是這樣!”
曾經作為氣象主播的她難得一見的口吃,語無倫次的回答似乎這樣就能夠說服自己。
然而電話那頭的男人卻沒有任何回應,使得急忙解釋的她如同小醜那般可笑。
左手拿著不知從哪撿起的螺絲釘,用尖頭的部位在角落的白牆處劃出一道人名,在劉長存的存字最後一筆處來回摩擦,白色的牆屑如冬季的雪花飄然落下。
不知等了多久,電話那頭也沒有男人回應的聲音。
垂著眼簾的安昭然好不容易好轉些的情緒再次低落,右手拿著的螺絲釘更加用力的在牆上劃動。
“信號不好嗎?”
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安昭然覺得如果劉長存沒有回應的原因,真的隻是在樓梯間信號不好的話。
對此她更能接受一點。
“喂!”
【聽到了聽到了,嗓門真夠大的。】
直到電話那頭好半晌沒有回應的男人再次開口,安昭然這才有了鬆口氣的感覺。
麵色有些委屈,拿著螺絲釘的手在【劉長存】的名字旁畫著卡通豬頭。
“那你剛才都聽到了嗎?我隻是口誤了。”
【明白。】
“你明白就好……”
裝作鬆口氣,可電話裡的回答卻讓安昭然沒預想中的開心。
二人都沉默了片刻,等她再次想要開口聊些其他的事情時,電話那頭劉長存的話音卻先一步傳入到她的耳中。
【先不聊了,我得給孩子送飯,掛了。】
“喂,等……”
等一下還沒說出口,聽筒內便傳來了電話掛斷後的嘟嘟忙音。
呆愣數秒鐘,接著安昭然這才極快的將手機屏幕展現在自己眼前。
看著屏幕上已經結束的通話,好一會後才後知後覺的嘀咕道。
“掛那麼快乾嘛……就這麼不喜歡和我打電話嗎……”
熄滅著手機屏幕,趁著在節目組撿到螺絲釘,並以此為借口跑出來的安昭然不快的嘀咕著。
右手拿著的螺絲釘補完了在大白牆上的豬頭。
蹲著的她也在此刻重新站了起來。
隨手將撿到的螺絲釘丟到一旁用來存放煙頭的鐵盒內,收起手機後開門離開了樓梯間。
【蜜雪冰城】的門店前。
劉長存隻是出去買兩份盒飯的功夫,再回來時店門口已經聚集不少人群。
劉鬆硯皺著眉坐在門口,他完全按照父親的叮囑行事。
隻是拿著奶茶沒事吸兩口,這麼一會的功夫,店門口就聚集著十幾名女學生。
其中有幾個大膽的點的女生絲毫不避諱的打量著他,見劉鬆硯被盯得眉頭緊皺,不知是誰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劉鬆硯腦殼疼,手中可口的奶茶也覺得品嘗起來索然無味。
“馬上……馬上就好……”
店內的寧夢瑤忙的不可開交,因為新店活動的原因,多數購買者都會選擇再要一杯。
這也導致她一邊要負責記錄點單,一邊又要製作和收銀找零。
就算以前的寧夢瑤在超市打過工,也不像現在這般的工作強度高。
池錦禾看在眼裡,見寧夢瑤這般忙碌,於心不忍的她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選擇去幫忙。
暫且負責點單收銀的工作,與忙碌的寧夢瑤分工明確。
等劉長存再回店裡時,見到買飯回來的劉叔叔,正在台內的池錦禾頓時露出解脫了的表情。
“叔叔你終於回來了……”
“吃飯去吧。”
進入台內,劉長存將手中拎著的盒飯交給了池錦禾。
交代好後開始應對起接下來的學生們。
等這波高峰期度過,劉長存這才有心思打量在店內吃飯的二人。
看著與池錦禾坐在一張桌上,還未將緊皺眉頭舒展開來的劉鬆硯。
笑著把零錢找給最後一位顧客,接著便立刻從收銀台前離開,坐到了自家兒子身旁。
看著麵前正安安靜靜吃著盒飯的二人。
“怎麼,有小情緒了?”
“……”
扒拉盒飯的動作猛地一頓,劉鬆硯側過臉來看向朝自己詢問著的父親。
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沒有。”
“小池,記住了,以後他這個樣子就說明心裡不開心了。”
說完這句,劉長存把目光從疑惑的池錦禾臉上移開,再次看向自家兒子。
“新店剛開張,不管用什麼手段,隻要有利營收都要不擇手段的去做。”
“包括讓我坐門口?”
“隻是露個臉,又不會少塊肉,男子漢大丈夫的,彆鬨小情緒了。”
“……”
捧著漫畫書的劉晚秋看到親哥吃癟,心裡彆提有多得意了。
就算抬手捂著嘴,依舊沒憋住笑出聲來。
妹妹的笑聲在已經冷清下來的店內格外刺耳,坐在桌前吃著盒飯的劉鬆硯狠狠夾起麵前的蓋飯。
瞧著自家兒子那憤憤不平的跡象,劉長存收起玩笑的心思,開口說道。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記住這句話。”
“……”
劉鬆硯呆愣下來,看向麵色嚴肅說出這句話的父親。
父親的所作所為,身為兒子的劉鬆硯並不是不能理解。
他沒有對父親讓自己充當招牌一事感到生氣,煩躁的則是那種被當稀有物種圍觀的無力感。
自從剪掉以前那奇怪的發型,班級裡的同學在得知他是劉鬆硯後都表現出了極大的驚恐。
短短一上午的時間,初三二班的教室外便有不少得到消息的學生過來一探真容。
本來就夠煩的了,想著來店裡能輕鬆點。
沒曾想又被父親拉著坐在門口。
然而剛剛的那些不滿在父親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想到父親需要自己,家裡的生意需要自己。
就算心裡有再多的不快,劉鬆硯也絲毫沒了脾氣。
14歲的少年忽然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重了一些。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