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的京區。
綠皮火車駛入站台,汽笛長鳴。
沈知微跟著顧硯舟走下火車,北方的風乾燥刮在臉上,與南方的濕潤截然不同。
站台上,掛著軍牌的黑色轎車靜候一旁。
車子並未駛向繁華市區,而是穿過一道道崗哨,開進了一片靜謐的大院。
高牆古樹,一棟棟風格沉穩的蘇式小樓,都在說著這裡頭的居民的非同尋常。
顧家小樓前。
顧硯舟的母親周雅茹已經等在門口。
她麵容保養得宜,看到兒子臉上立馬綻放出笑意,“硯舟回來了。”她先看向兒子,視線才落到沈知微身上,笑容淡了幾分,“這位就是沈知微同誌吧?一路辛苦了,快請進。”
用語客氣,稱呼疏離。
那打量的目光自然地打臉著沈知微身上半舊卻乾淨整潔的棉大衣,微微蹙了下眉。
沈知微心裡不太舒服,麵上卻依舊禮貌回應上。“阿姨,您好打擾了。”
客廳裡。
顧父顧振華正與一位富態的婦人喝茶。
顧振華氣質沉穩和顧硯舟有幾分相像,隻是那兩隻眼睛從未在沈知微身上停留過片刻。
反倒是那位王姨熱情地站起來,“硯舟回來了!這就是你對象吧?真俊俏!”
“聽說以前在南方醫院工作?哎喲,那可是委屈了,現在到了京區,是想讓硯舟給你安排個清閒工作享福吧。”
這話看起來關心,實則句句戳在出身和依附上。
沈知微唇角微揚起,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那麼的不舒服,“謝謝王姨關心,我在軍區總院的工作很好,暫時沒有變動的打算。”
顧母端來茶水,眼眸中掃過了王姨一眼,“聽說沈同誌在南方還做些小生意?女孩子家,拋頭露麵總是不安穩。”
顧硯舟眉頭驟然鎖緊,剛要開口,沈知微卻輕輕按了下他的手背,示意自己來。
她抬眼看向周雅茹,“阿姨時代不同了,婦女能頂半邊天,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創造價值,為國家經濟建設出力,不丟人。”
王姨在一旁打著哈哈,“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嘛,還是要多聽聽長輩的話,謹慎些好。”
顧硯舟麵色冷凝,不再給她們繼續施壓的機會,直接握住沈知微的手,“知微的能力和分寸,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外人就不必操心了。”
“外人”二字。
王姨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訕訕地端起茶杯掩飾尷尬。
周雅茹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顯然對兒子直白地維護一個外人感到不悅,但礙於身份和教養,也不好說什麼。
沈知微感受到顧硯舟手心的溫度。
心中暖流淌過。
但她知道,硬碰硬並非上策,尤其是在顧家這樣的家庭,她需要用自己的方式破局。
“叔叔,阿姨,”她聲音清甜,“第一次登門,帶了些南邊的特產,給您二位嘗嘗鮮。”
她先拿出個紫砂茶葉罐,遞給顧振華。
一股山野靈韻的茶香瞬間逸出,絕非市麵上任何名茶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