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後半夜停的。
天快亮時,宋惜堯被窗外的鳥叫聲吵醒,睜眼就看見蕭朔趴在桌案上睡著了,胳膊底下還壓著那團被他弄亂的線。
晨光從木窗的縫隙裡鑽進來,在他發間投下細細的金線,倒把他平日裡淩厲的輪廓磨得柔和了些。
她悄悄起身,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了件薄毯。
桌案上的白布還攤著,那朵血梅旁邊。
她昨晚繡完了鴛鴦的一隻翅膀,銀藍相間的絲線在晨光裡泛著潤潤的光。
她指尖剛碰到布角,蕭朔忽然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醒了?”
他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伸手揉了揉眼睛:“我好像夢見野棗了,紅得發亮。”
宋惜堯被他逗笑:“那趕緊起來,去晚了被鳥啄光了。”
後山的路還帶著濕意,青草上的水珠沾了兩人的褲腳。
蕭朔走在前麵,時不時回頭扶宋惜堯一把,嘴裡念叨著“慢點”“這邊滑”。
晨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空氣裡滿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還混著點淡淡的棗香。
“在那兒!”
宋惜堯忽然指著前麵的矮樹叢,眼睛亮得很。
幾棵野棗樹長在石縫裡,枝頭掛滿了紅透的棗子,圓滾滾的。
蕭朔三兩步爬上去,伸手摘了顆最大的,擦了擦就往宋惜堯嘴裡送。
“甜嗎?”
他看著她嚼得眉眼彎彎,眼底的笑意快溢出來了。
“甜!”
她點頭,伸手也想摘,卻被他攔住。
“我來。”
他把外套脫下來,鋪在地上當籃子:“你站著彆動,小心摔著。”
他在樹上靈活得很,像隻大猴子,摘了棗子就往下扔。
宋惜堯在底下撿,時不時被砸中腦袋,兩人笑鬨著。
不一會兒,外套就堆了滿滿一兜,紅彤彤的棗子看著就讓人歡喜。
回去的路上,蕭朔非要背宋惜堯。
“我不累。”
她推他,卻被他不由分說地背起來,穩穩地往吊腳樓走。
“昨天你陪我熬夜,今天換我伺候你。”
他聲音悶悶的:“棗泥糕要放多少糖?”
“少放點兒,太甜膩。”
“你要是做砸了,可彆怪我不給你留。”
“砸不了。”
他挺了挺背:“我蕭朔學什麼像什麼。”
結果證明,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