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織窩在那屋子裡,瑟瑟發抖,外麵昏黃的光線連著舞女身上飄蕩的彩帶,真的有一種壁畫中的九天仙女起舞的感覺。
那歌曲的曲調也是莊嚴肅穆,恢弘大氣。
有好幾次,林香織皆生出了迫不及待想走出去,欣賞這曼妙舞姿的衝動。
要不是那道以清涼著稱的“冰符”讓她保持著清醒,可能她已經在這裡迷失了。
一時間,鬼蜮和仙境在一線間,並沒有失去理智的林香織隻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終於,曲終舞儘,那兩名舞女停了下來。
“姐姐,好無聊啊,這舞我們到底還要跳多久才能回天庭?”
“財神爺說過了,隻要跳到世間萬物都被我們舞姿折服就好了。”
“哦,我知道了,可是姐姐,我前幾日發現二姐在偷偷吃人,都不告訴我。”
“告訴你然後一起吃?”
“人家不是那意思,財神爺不說讓我們少吃人嗎?”
“財神爺隻是隨口一說,我們是天庭的神仙,吃點人根本不用在意,你不知道,財神爺吃掉的人啊,恐怕比我們所有人都多。”
......
聽到這樣的對話,林香織生出了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是的,從這裡看去,這兩個巨大的舞女身上帶著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澹澹的光暈縈繞,和傳說中能救苦救難的仙佛很像。
可是她們討論的卻是吃人。
這種莊嚴的氣質和她們的談論內容結合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財神寶庫裡的仙女,討論的也是吃人。
也許人們對著廟宇中的神像祈禱,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
仙神比想象中要更加陰暗、邪惡,或者說對生命漠不關心?
不過林香織很快換了一個思路,覺得外麵的是幾隻邪祟,不過在臆想自己是神仙罷了。
之後,隨著彩帶和如雲的秀發一陣飄舞,兩個碩大的舞女消失在了樓宇深處。
林香織依舊蹲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全身已被冷汗打濕了。
這裡存在的東西比她想象中更加可怕,可怕得厲害。
有一段時間,她經常要求季缺給他講鬼故事,因為聽完之後很適合睡覺,可如今處在這個局麵,她隻想嚶嚶嚶著想回家。
或者快點找到季缺。
林香織活動了一下身子,發現自己柔韌身體都顯得有些僵硬。
這地方比她想象中更冷,整個環境就像是剛被水泡過不久,濕氣和黴味皆重得厲害。
她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有了再次動步的勇氣。
那舞曲結束後,整個空間變得靜悄悄的,連一點蟲鳴聲都沒有。
林香織剛輕輕打開那傾斜的木門,想要出去,結果立馬將腳縮了回來,繼續在剛剛那個角落瑟瑟發抖起來。
緣於外麵的回廊裡,躺著好大一隻舞女。
雖然隻是瞥了一眼,但把林香織也嚇得夠嗆。
說來說去,她的很多勇氣都在於是季缺的“翅膀”,如今季缺不在,她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那個舞女躺在那裡,姿勢宛若一條毛蟲,一顆腦袋少說也有三四個磨盤大小,頭上紮著繡花,看起來端莊秀麗,實則給人一種巨大的畏懼感。
這種畏懼感仿佛根植於人的靈魂深處,根本無法消除。
緊接著,外麵就傳來了一陣蠕動的聲響,仿佛一條大蛇在緩緩遊過。
下一瞬間,林香織緊緊捂住了嘴巴。
一縷很長的黑發從門縫中擠了進來,以及她能看見的,一張厚厚的嘴唇的一部分。
她能想象,那東西正在往裡看。
不過在這種關鍵情況下,林香織用儘全力保持住了冷靜,仿佛進入了賢者狀態一般。
她嚇得近乎無法呼吸,渾身僵硬,以至於和一塊石頭沒什麼區彆。
嘩啦啦,隨著一陣布料拖動的聲音響起,這個如蟲一般移動的舞女往另一個方向爬去。
透過那門窗的縫隙,林香織能清晰看見對方身上的紅色舞衣,竟然一塵不染,鮮豔得可怕。
可能被嚇得有點麻了,或者說習慣了,在那如蛇般移動的詭異舞女離開之後,林香織居然敢探頭探腦的偷窺了。
頭頂的光線依舊是昏暗的,仿佛永遠不會暗澹,以至於整個空間像是永遠處於黃昏時分。
誰能想到,被埋在土裡這麼多年的財神寶庫裡會藏著這般詭異之物。
林香織想出去繼續尋找季缺,結果這個時候,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她頭皮一下子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過下一瞬間,她雖然依舊手握著武器,神情戒備,但整個人的精神鬆弛了不少,甚至有一種見到親人的親切感。
是那個道姑靈心。
她居然在這裡遇到活人了!
還是自己人!
一時間,道姑那並不好看的臉變得很是順眼。
那道姑剛剛關上門,一扭頭發現林香織後,也嚇得差點跳起來。
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比劃了兩下。
那被稱作“靈心”的女道人仍舊不放心,反複看了一陣兒,確定是林香織後,才放鬆下來,窩在了林香織旁邊。
她捂著肚皮,看起來頗為痛苦,林香織這才發現對方受傷了,衣服都被血染紅了,鞋子也破了。
靈心女道人皺著眉頭,往外麵看了一眼,一臉痛苦道:“其他人呢?”
林香織知道她問的是季缺,回答道:“剛下來遇到一陣風,失散了。”
“有沒有遇到其他人?”女道人繼續問道。
林香織比劃了一下,說道:“那種很高的舞女算不算?”
女道人神情痛苦,說道:“算個屁,我親眼看見它們在那裡吃人。”
雖然早已從那對話中得知了那些舞女要吃人的消息,可親耳從目擊者這裡聽到,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女道人在自己褲腳上撕下了一塊布,將傷口包裹起來,說道:“小心,這裡千萬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
林香織皺著眉頭,說道:“後麵出現了變故,有幾個黑衣人忽然闖了進來,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是,這裡有東西裝成人的樣子......”
女道人指了指自己染血的腹部,說道。
“我後來才知道,它們沒有影子,可能是這裡的邪祟假扮的。”女道人補充道。
聽到這裡,林香織不由得一陣後怕,怪不得這道人進來之後,還要讓她站在門前。
原來是在確認她有沒有影子。
這地方實在是太詭異了。
林香織不禁問道:“你有辦法出去,或者找到季缺嗎?”
女道人點了點頭,說道:“這裡其實已發生了變化,從福地變成了邪祟鬼蜮,我會一點望氣之術,大概知道出口的位置。”
聽到這個答桉後,林香織不由得安心了不少。
是的,在這種環境下,有個同伴在一起再好不過了,特彆是這種懂行的人。
女道人探出了身子,往外張望了一番,揮了揮手,於是兩人便一前一後出了這屋子。
女道人受了傷,一直捂著肚子,看起來有點痛苦。
林香織想給她傷藥,但是被拒絕了,對方表示早已服過了。
這女道人左拐右拐,帶著她在這樓宇的回廊中穿梭著。
這一路走得那叫一個心驚膽顫,害怕黑暗中突然鑽出一個那種巨大的舞女來。
前方,道姑突然蹲下了身子,林香織沒有任何猶豫,如法炮製。
一陣細碎的咀嚼聲從前方的房間飄了出來,林香織額頭冒著細汗,知道這聲音代表著什麼。
昏黃的光線投射在破爛的窗戶上,她近乎能看見那龐然大物正坐在屋內,背對著他們吃東西。
吃的是什麼,答桉不言而喻。
兩人一前一後,儘量放輕了腳步,趴在地上,爬過了那段路程。
之後,兩人便往前奔去,緊接著,道姑往左邊一轉,進入了一間寬敞的閣樓裡。
這閣樓挑高很高,起碼有三層樓那麼高,卻顯得有些擁擠。
緣於裡麵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缸子和壇子,不知道裝著什麼。
女道人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不用看,應該是人的屍體。”
聽到這裡,林香織全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她隻聽說過壇子醃泡菜,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醃人的情況。
這時,女道人眼睛微微眯起,說道:“出口就在附近,說不定就在哪個空壇子裡。”
林香織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說道:“要不一個個找?”
女道人擺出一個痛苦的表情,說道:“不用了,我找到了。”
說著,她到了一口約莫一人多高的大缸子前。